時歡將外頭招待好了,將青冥也安頓好了,抽空進院子來看看含煙,笑嘻嘻地誇著,“我家的小丫頭啊,真好看。”說著,隨手將一隻看起來同樣其貌不揚的小匣子擱在了那隻箱子裡,左右看了看,遂隨手將那箱子蓋上,叮囑嬤嬤,“那邊就麻煩您了,這些物品一定要隨身攜帶直至送進辭塵居林副將的院子。”
嬤嬤含笑應是,“小姐放心,萬萬不會誤了今日的喜事。”
手中捧著蘋果,周圍圍著她的一眾親友。
她們輕描淡寫地,將沉甸甸的心意擱進貴重的禮物裡,再用其貌不揚的包裝來掩飾。一直到這一刻,出嫁之時的依依不捨,終於在歷經這幾日的興奮和忐忑之後,後知後覺地,爆發了。
那低落的情緒來地遲緩,卻又洶湧。
幾乎是笑容還掛在臉上的時候,眼裡已經漫了水漬,嘴角才開始緩緩地往下耷拉,委委屈屈地喚道,“小姐……”
“哎哎哎……”嬤嬤驚呼阻攔道,“可不能哭可不能哭……成親是大喜事,姑娘家一生裡頭最喜的大喜事,可不興哭哈!”
頭頂落下一隻手掌,不大,柔軟,似乎還有幾分涼意,輕輕拍了拍,“傻丫頭……哭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卻到底是不敢哭,強忍著湧上心頭的哽咽,壓著顫音,“我……奴婢……奴婢不捨得您……”
樣子可憐又可愛。
時歡笑,取了一旁蓋頭在手中展開,細細摩挲著,“又不遠。”
談均瑤也笑,“你急什麼,不過一個多月,你家小姐不也得嫁進辭塵居去?屆時你們不還是在一個屋簷底下日日相對著?”
“那不一樣……奴婢……就不是小姐的奴婢了……”她有些語焉不詳的。
當然是不一樣的。今日之後,即便還在同一個屋簷之下,她也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姐的丫鬟了。她是……辭塵居顧公子手下林江的妻。
這個認知讓她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生命中格外濃墨重彩的一部分被人剜去,痛地有些麻木,所以當時並不覺得如何疼痛,只是……歷久而彌新。
“本來就沒把你當丫鬟啊……好了,時辰差不多了,新娘子今日可要開開心心的,不然可不吉利。”說著,親手為含煙蓋上了蓋頭,一邊蓋,一邊俯身說道,“今日……按著規矩,我是不能跟去的。待會兒青冥揹你出門,可別哭……回頭告訴林江,你的身後,是整個時家,若是他待你不好,本小姐便是掀了他家主子的屋頂,也是要去討個說法的。”
時大小姐儼然忘記了,那以後也是她家的屋頂。這般揚言要掀了自家屋頂的,怕是這古往今來也沒幾個。
本來還有些愁緒的含煙,噗嗤笑出了聲,笑完又覺得自己這般又哭又笑的著實有些丟人,一邊憋著笑,一邊又吸著鼻子,著實有些狼狽,幸好蓋頭蓋住了,也沒人瞧了去。
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