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倒是打心眼裡喜歡起這位姑娘了。
大戶人家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通常都有一股傲氣,特別是在下人們之間,總覺得自己是下人中的佼佼者,是連普通人家的小姐都比不過的,足夠抬著鼻孔看人的。
這位姑娘卻半點沒有,即便她的主子……如今該是這帝都最最尊貴的姑娘。
來時的忐忑終於散盡,離開的時候帶著時小姐給的薄薄一兩張紙的香囊,格外地興高采烈。
不出小半日的光景,這事兒就傳了開去,都道這時家家教是真好,大小姐也是真大方,賞銀都是直接給銀票的,可見對那位含煙姑娘是真的疼到了心坎兒裡。
說著說著,又感慨那寡婦家,好好的一筆生意,就這麼黃了,連帶著和時家交好的幾位夫人最近也另尋了其他的鋪子,那寡婦家的生意喲,一日不如一日。
怕是快撐不下去咯!
當然,這些時歡是不知道的。
時大小姐送走了兩位嬤嬤,又將癟著嘴都快哭出來的含煙姑娘趕回了自己屋子,才對著樹上隱隱綽綽地動靜招招手,“下來。”
立竿見影地,樹上落下一人,小八,帶著一頭溼漉漉的水汽。
時歡繼續招手,指指自己身邊的小矮凳,問,“不是說不待樹上了嗎?怎地又上去了?”
小八慢吞吞走過來,完全沒有他下樹的速度,走到矮凳邊上,規規矩矩地坐了,手擱在膝蓋上,聞言也沒回答。
時歡側目看他,他低頭看自己的手。
她繼續看他,他繼續看手。
無奈,時歡嘆了口氣,喚道,“小八。”他像是又回到了更早之前,那個沉默地、將自己躲起來避開人群的小八,這讓人有些不知道如何溝通。
“嗯。”他應道,有些低落。
旁敲側擊肯定不行,於是時歡直截了當,“太子找你了?”
沉默,半晌,才道,“……嗯。”聲音很低,散進雨裡。
“小八。”她喚他,側身看著他,認認真真地同他說道,“你待在我身邊,便永遠只是一個小廝,這和師兄身邊的林副將不同,你最終只會像這府裡的任何一個小廝一樣。走在街上,並不會有人知道你叫什麼,他們只知道你是時家的下人,是時小姐的小廝……連名姓都沒有。”
“我……”他張了張嘴,想了很多,卻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甚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地,深思熟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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