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只是這一跪,便是刀山火海,但凡能為他的學生討回一點公道,便是拼著這花甲之年的身子骨,他也是要去闖一闖的。為人子,攔不住,也不能攔……但微臣卻要顧忌這時家滿門上下,權衡利弊之後,這熱血……便涼了。”
他只說自己熱血已涼,並不提任何人。但這樣的自嘲,卻又將跪著的那些人高高托起。一時間,看著右相不動自己便也不動的官員們,愈發坐立難安。
時家家大業大,時大人位高權重,便是他說自己冷清寡淡,往後也不會有人尋了他的錯處給他穿小鞋……可他們這樣的小門小戶,便危險了……
皇帝卻挺滿意,這時家,到底是有拎得清的。
正準備欣慰地說上兩句,卻見一旁時歡站了起來。年輕好看的姑娘,一舉一動都跟一幅畫似的,攏著衣襟彎腰站起來像幅畫,放下裙襬抬起下頜像幅畫,款步走到顧辭身邊站著,仍然像一幅畫。
郎才女貌的畫,美極了。
可皇帝這會兒卻沒有心思欣賞這幅畫。他盯著時歡的眼神,帶著殺氣,“怎麼?丫頭……你一個姑娘家,也對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感興趣?”
“不是的,陛下。”她跪著,抬著下頜,表情有些溫柔,眼角都帶著笑,“陛下為臣女和師兄賜婚,雖然還未行大婚之禮,但聖旨既下,臣女便已有為人婦的自覺,出嫁從夫,臣女這一跪,便是如此。”
這一個個的,都只說自己,偏偏總能讓人對號入座了去。
皇帝擺擺手,“你回去,既然未行大婚之禮,那這一紙詔書便也不必如此較真,只要你願意,明日朕就為你解了這婚約,另謀佳婿!我泱泱大國還愁沒幾個青年才俊?”
顧辭豁然抬頭,“陛下……”
時歡悄悄拉了他一把,仰頭衝著皇帝輕笑,“陛下是氣糊塗了,這明旨詔書,加蓋了玉璽的,怎能說廢就廢?何況,這天下青年才俊何其多,可師兄只有一個,臣女既認定了他,便是黃泉碧落,也誓死隨著,不會有半點怨言。”
“你!”皇帝一噎,只道,“你且先下去!戰場的事情,姑娘家莫要摻和!”
談均瑤正要起身,卻見使喚背在身後的手豎起,搖了搖。她微微遲疑,到底是又跌坐了回去。
“陛下。”時歡余光中見談均瑤又靠了回去,這才開口說道,“陛下。臣女一介女流之輩,不懂那些家國大義,眼光淺薄亦看不到遙遠的未來。臣女只知道,親疏遠近。”
皇帝一噎,這話……聽著,怎麼像是自己這邊的。他神情微微一緩,道,“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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