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側身讓開像倆守衛介紹完貴妃,轉達完皇帝口諭,才含笑說道,“貴妃娘娘伺候,就麻煩兩位照顧了。”
對方頻頻行禮,“不敢當不敢當……”
所謂“照顧”是不存在的,落進了冷宮的后妃,都是在這裡自生自滅的,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伺候,除了一日兩餐會有人專門送進門之外,常年連個人都看不到。
許多進了這門沒多久,就瘋了——落差太大。
皇后轉身欲走,就聽貴妃突然開口喚道,“你不要太得意。說到底,你沒有贏,我也沒有輸,不過就是……機緣巧合之下的運氣差罷了。”
有些彆扭,有些語焉不詳,皇后卻聽得懂。
她輕笑,探頭看了看越來越亮的東邊,微微抬著的下頜線條清減,看起來格外瘦削弱不禁風。她意有所指,“殊不知……凡事皆有因。今日之事,興許是昨日的果……誰又說得準呢。”
已經走向宮門的貴妃霍然轉身,“你什麼意思?!”
皇后卻不願再說,到底是大庭廣眾,皇帝小心翼翼捂著的秘密,斷斷不可能讓人自隻言片語裡頓悟出來,否則……自己就真的要進來陪貴妃一起日日兩相厭地度日了。
她搖搖頭,什麼也沒說,舉步離開。
後宮妃子一心抓住盛寵,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一樣……自然是費盡了心思。而貴妃心狠,對自己狠,對皇帝也狠,她日日送去御書房的湯藥,成年累月……最終敗壞了皇帝的身子骨。
顧言卿那次,御醫就診斷說是陛下身體裡有餘毒,最終之所以就此輕輕揭過,大抵就是皇帝好面子,而這理由著實有些令人難以啟齒。
只是這些,此刻說再多又有何用?就讓貴妃在冷宮裡稀裡糊塗地了此殘生,沒什麼不好的。
……
貴妃娘娘一步一步緩緩地走進了灰敗雜亂的院子,微微抬著下頜,倨傲又任性。
像她每一日回自己寢宮時候一般無二。
像她們這樣的女子,名字大多是沒什麼用的。
小時還未及笄,她是左相府千金大小姐,及笄之後,她得蒙先帝喜愛,定了皇室的親,自此,她是東宮側妃。
再後來,陛下繼承皇位,她成了貴妃。
人人喚她娘娘,榮寵之盛,世人豔羨。父母親見了,都要對自己行叩拜之禮。她阻攔了兩回,母親反倒斥責她不懂事,說這是規矩,禮不可廢。
於是,漸漸地,她愈發很少回府。再也沒有人叫過她的閨名,以至於連她自己都快忘了,當朝貴妃、左相之女,叫什麼名字。
卻有人於那拐角驀然回首間,喚她,“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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