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低著頭,沉默著。她想說,前塵往事,歷久彌新,那些哀嚎、那些哭喊,那些鮮血與犧牲,即便時空相隔,仍覺痛徹心扉,是以,她終究無法說服自己放下。
可她不能說。
顧辭就在身邊,自己想起那些前塵往事的事情至今不曾同他說過,又如何能在此處透露一星半點。於是她低頭,輕輕碾了碾腳下塵泥,低聲笑了笑,不甚在意,“會咬人的狗……他不叫。”
顧言耀看起來呼聲高、家世好、背後勢力盤根錯節,和顧言晟旗鼓相當,幾乎在朝堂上形成了二王奪嫡的場面,於是,這位相對來說勢力明顯弱一些的大皇子常山郡王便一再被人忽略。
可就是這樣的忽略,才讓他漸漸隱沒在暗處,諸多動作悄然進行、有條不紊,待得某日一朝得勢,怕是誰也阻攔不及,如此,提前拔出,便是上上之策。
一個說長得不對胃口,一個說會咬人的狗,這倆倒是絕配,看著斯文優雅,沒想到言語犀利至此,往日倒是小瞧了去!顧言卿氣地胸膛起伏,“好一張尖牙利嘴!”
顧辭卻已經不願再同他多說。
此刻費了點口舌告訴顧言卿一點真相,不過也是在變相著告訴在場邱大人,這功勞是這丫頭的,誰也別想佔了搶了去。如今已經點到為止,那自然沒有多說的必要了,他出聲提醒,“邱大人……還等什麼呢?如今帶回去,請個大夫給止止血,還能活著接受陛下的審訊,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就要交代在半路了。”
邱大人還沉浸在這一切都是時大小姐的謀劃這個真相里,聞言愈發彎了腰,一邊點頭應著,一邊吩咐手下,“快,將這兩個罪大惡極的犯人,帶回去!”
顧言卿也不掙扎,只仰著脖子狂笑,“顧辭,你給本郡王等著!時歡!你以為顧言晟真的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嗎?只要他身上還有時家的血脈,皇帝就不會讓他繼位……嗚!”
一團碎布條堵住了嘴。
“終於安靜了……”林江掏了掏耳朵,那碎布條是他從賽斯身上撕下來的,髒汙一片,染著泥土和鮮血,想必此刻顧言卿也是一番難以名狀的感受。他甚是高興地拍拍手,“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嘰嘰歪歪的,以前怎麼沒發現話這麼多?難道是知道自己將死之身,想著將這輩子僅剩的說話機會給用上?”
時歡跟在後頭,揉了揉太陽穴,這位林副將,倒也不必嫌別人話多。
在場唯一心驚膽戰的,便是邱大人了。這朝廷中的事情,他不好問時歡,便只能端著笑問顧辭,“顧大人……不知……不知這罪犯,如何處置?”
畢竟,彼時這位前郡王殿下,口口聲聲要見陛下,要將顧辭武功未失的事情告訴陛下,這……這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他有機會見到陛下了吧?
“嗯?”顧辭側了側身,收了手中摺扇,“此事歸大理寺管,想必大理寺應該自有一套判斷的章程才是……一切按規矩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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