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死裡逃生,傷地險些救不回來了。今次這樣的傷,相比之下真的不算最重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可就是覺得,這一回,是最疼的。
疼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疼的體內有種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想哭。
她不會哭。
同乞丐搶食吃被打的時候,她沒哭。被帶進影樓裡看著那麼多孩子有去無回的時候,她沒哭。一次次重傷近乎於彌留之際,她也沒哭。
眼淚這東西,於她來說,太奢侈,興許,她壓根兒不曾擁有,也……不配擁有。
可此刻,看著面前毫不掩飾嚎啕大哭的含煙,片羽突然溼了眼眶——她,想哭。
那情緒太過於突兀而陌生,她仰頭,藉著整理頭髮的動作悄悄拭去眼角的溼潤,吸了吸鼻子,才若無其事地,“好了。這麼多人呢,你不覺得害臊?躺了許多日了吧,餓極了……”
含煙這才想起來似的,一拍腦袋,“可不!你都睡了三天了!三天啊!喂藥都吐,別說吃東西了……小爐子上溫著粥呢,老師說你這幾日只能喝粥,我去給你端哈!”
說著,風風火火地走了。
片羽這才得了機會,走到時歡很少,端著身體正要行禮,卻被時歡攔了,拉著在身邊坐了,“才醒。折騰那些個俗禮作甚?不嫌累?”
自然是累的,眼前還一陣陣的眩暈。只是,自己此番受傷……她低聲說,“害主子擔心了。”
“無礙就好。”彼時萬般情緒隻字不提,時歡只低聲交代,“這幾日好生養著,切勿逞強,可知道?”
“嗯。”她應。
含煙很快就端來了,濃香四溢的糯米粥,一小碗,並不多。只是……一點兒小菜都沒有。
睡了三日被迫喝了三日苦藥,醒來只覺得飢腸轆轆嘴巴里直泛苦的片羽蹙眉,努力掙扎著表達自己的需求,“就、就沒有點兒小菜?”
擱下粥碗的含煙姑娘眼觀鼻、鼻觀心,表情鎮定自如,“老師說了,你如今這般,要清淡,清淡,清粥最是合宜……”
……聽到原話的時歡眉頭輕輕一跳,大師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大師明明說的是,若是醒來餓了,吃著易消化的,譬如,糯米粥。只是過於寡淡,搭點兒綠葉菜,最是合宜……
偏生到了含煙姑娘嘴裡,就成了,糯米粥,最是合宜。
尚且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片羽卻不疑有他,老老實實地喝完了一碗粥。
然而,接下來數日,當她喝了一碗又一碗沒有任何配菜的糯米粥的時候,她才恍然發覺有些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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