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攤雖破,生意卻也不差的,一到入夜時分就有許多西市百姓過來飲酒,大多都是幹了一整日活疲憊不堪就此歇歇腳的,酒不用如何如何好,大碗裝,幾個銅板一大碗,條件好一些的,擺上幾粒花生米,再好一些的還能叫上一碟子豬牛羊的下腳料,不圖精緻,只求大口喝酒的暢快。
但一般,早晨是沒什麼生意的。
今早卻不同。
午間還未至,竟是來了個穿著斗篷的姑娘家,那斗篷寬大,遮了臉,什麼也瞧不見。唯獨護著斗篷兜帽的那隻手,白皙、細膩,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非富即貴。
掌櫃意外,卻也沒有打聽,只老老實實地按著這姑娘的要求,請去了樓上。也不是什麼雅室,這樣的地方,哪有雅室,儒雅之人也不會來這樣的地方飲酒啊,不過就是一些單間,平日裡甚少用到。
那些個追求暢快的客人們,反倒喜歡濟濟一堂,即便此前從無交集,一頓酒下來,也能勾肩搭背地跟認識了大半輩子似的。
老百姓的快樂,素來就是如此簡單。
一邊感慨,一邊將那姑娘請上了樓。姑娘說在等人,只讓上了一壺茶,點心都沒要,卻給了許多賞銀吩咐小二退遠些,莫要打擾。這樣安安靜靜還出手闊綽的客人,真真兒千載難逢,掌櫃歡歡喜喜地應下了,轉身下樓吩咐店中小二,切勿離那雅室遠些。
沒多久,就到正午,客人開始多起來,掌櫃就將那姑娘給忘了。
一直到夜間準備閉店的時候,他突然想起那位客人,同小二唏噓兩句,順便八卦了下,問,“彼時那姑娘等的客人是誰,可有人認得?”
誰知,悉數靜默,都一頭霧水的樣子。
掌櫃這才恍然想起,似乎並未見到那姑娘離開,彼時只以為沒注意,此刻卻無端有些不安來——莫非,那姑娘還在?他趕緊去了二樓,見門緊閉,敲了敲門,沒反應,才想著果然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都這時候了,怎麼可能還在……
於是推門而入……赫然就看到還穿著斗篷的姑娘趴在桌上,鮮血……留了一地。
不出一刻鐘,官府派了人過來。是兩個年紀很小的官差,連連打著哈欠,一臉不大樂意的樣子。西市夜間很亂,總有奇奇怪怪的事情,死人的事情也常有,大多都是沒什麼身份的酒鬼吃醉了打架鬥毆,這樣的差事,大多都交給他們這些資歷不深的,辦地不好,獲罪,辦地好了,卻也沒什麼賞賜。
說白了,吃力不討好。
倆小官差當夜帶著那具屍體走了,也沒封店,也沒呵斥,甚至走的時候那倆小子還在打哈欠。
誰知……不出一個時辰,西市這條街,就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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