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宣儀容色未變,溫和又親切,“哪裡的話,幾位兄長平日裡總是忙一些,本郡主一介女眷,今夜正好路過,便過來看看……雖說他做了糊塗事,但到底是兄妹一場……”
“郡主。”那守衛轉身,確認四下並無其他人,才低聲勸慰,“郡主,如今呀……這位殿下這輩子是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了,陛下也已經剝奪了他的姓氏,自此便算不得正經的皇族中人。小的也是瞧著郡主仁義,擔心反倒被小人給利用了……往後在外頭,就不要稱呼那位為兄長啦!”
顧宣儀眸色微微一頓,無奈嘆了口氣,看著昏暗潮溼的天牢,無奈嘆了口氣,半晌,才道,“罷了……左右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也實在怪不得咱們這些兄弟姐妹的,太狠心。”
“是呢……郡主小心,很快就到了,裡頭味道大,切莫衝著了您。”手中還是沉甸甸的碎銀子,守衛收了臉上笑容,認認真真地帶路,提醒道。
“好。”
顧宣儀點頭應著,提了裙裾。
垂著的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空氣裡都是黴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嫌惡到令人作嘔。腳下看不大清,黑沉沉的,早不知道原先是什麼顏色了,一腳踩上去有些溼滑,實在不是人走的地方……
黑暗又沉靜的空間裡,味道很是壓抑,似有哪裡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身後宮女驚叫出聲,顧宣儀被她嚇了一跳,腳下一滑險些失態,回頭呵斥道,“冒冒失失的,像個什麼樣子!”
宮女說話都緊張地不利索,“有、有……”
守衛笑著寬慰,見怪不怪,“姑娘莫怕,就是一些老鼠罷了。這種地方老鼠自然會多一些,蛇鼠蟲蟻最是喜歡陰暗潮溼的角落,免不了……”
蛇鼠蟲蟻……
顧宣儀臉色一白,抓著身側裙角的手緊了緊,聲音壓著,“快些帶路吧。”
那守衛似無所覺,“好嘞!”
說著,加快了腳步。
顧言卿的牢房在最裡面。
畢竟之前是皇子,陛下也只說剝奪了姓氏,一直到目前為止,待遇還算過得去。雖說不至於好吃好喝地供著吧,獄卒至少從未為難過。
顧宣儀見到他的時候,他正靠著鋪著稻草的石床閉目養神,一隻手擱在抬著的腿上,竟還有幾分愜意來。聽見腳步也沒動靜,只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又闔上了。
除了衣衫襤褸了些,容色落魄了些,臉上髒汙了些,和平日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區別。甚至,看起來並無半分消瘦。
想來,如今這境遇……他倒也適應地挺快。
顧宣儀嗤笑,轉身卻又溫柔親和,對著守衛說道,“本郡主同兄長還有一些體己話說,煩請這位大哥通融一二。”
既收了銀子,總要配合些。守衛頷首,看了眼天牢裡眼睛都沒睜開的顧言卿,搖了搖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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