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已經能夠預見那未來,因為一個姑娘而掀起的風浪。她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平心靜氣地同自己兒子說話,但顯然,效果並不明顯。
她做不到。
他們相敬如賓,卻並不親厚,這是典型的皇室親情。這並沒有不好,只是,遇到事情的時候,他們很少能用情感打動對方。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權衡利益去分析。
她一邊擦手,一邊看顧辭,聲音又冷又沉,“皇帝不會同意的。屆時,他可不會管你的底線在哪裡。”
“興許,他對你尚有血脈情分在,但他忌憚時家由來已久,這事便是很好的切入口。你……興許親手遞了一把刀到他手裡。”
“那刀鋒,對著時家!屆時,整個時家因你而遭受無妄之災!”
聲音沉墜,帶著咬牙切齒的力度。話音落,似有哪裡來的風,貼地幽幽盤旋,地面的落葉打著旋捲進來,卷著腳脖子轉。
氣氛有些沉鬱,自始至終溫潤優雅的顧辭那一瞬間沉下來的臉色,令人忌憚又膽寒。
花房外的嬤嬤攏了攏衣襟,覺得無端泛冷,可效果卻不大。那冷意像是從人心底泛起,直通四肢百骸。
但那冷意尚不及花房內長公主感受到的冰寒刺骨——今日她見到了太多面此前從未見過的顧辭。溫柔的,繾綣的,冷漠的,肅殺的。
以前的顧辭,不管對方如何,他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像是一個太過於老成的高僧,足夠勘破紅塵而無慾無求、不悲不喜。
直到今天……
她心中發寒,心臟都驟跳,“阿辭,你想做什麼?!”
即便如此不言不語,但這樣一個表情就不難讓人覺得他似是要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長公主聲音壓得很低,音卻落得很重,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般,“你……你不會是要、要……”
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即便只是說出口都覺得膽寒。
張了好幾回嘴,到底是沒有膽量說出來。
顧辭輕笑。
笑容卻涼薄。
“即便我親自遞了一把刀給皇帝,即便那刀鋒是向著時家的又如何?我顧辭……就是時家最有力的盾牌。”他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眼底眸光暗沉如晦,“但凡有我在,誰都別想動他們分毫。就算是皇室又如何……”
“何況……說到底,本公子倒是要感謝感謝那位,在背後興風作浪想要掀起些什麼的人……若不是他,本公子倒還不能將這件事翻到明面上來。”
畢竟,太傅忠心,自己行事總要顧慮一下他老年家,總不好如此年紀,還要為了小輩和皇室之間的關係而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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