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說話,語速素來和緩,即便這種場合,也是氣定神閒的樣子,偏偏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個又一個巴掌,打在姨娘臉上。
姨娘自然知道今日這般言行到底有多麼不妥,可時錦繡的臉註定不會好了,這是時錦繡嫁人的最後機會了,等到過陣子臉上的繃帶一拆……那丫頭的這輩子……就徹底毀了呀!
時歡看向一旁三夫人。
三夫人本來是坐在上座的,見時歡進來的時候,就不動聲色的空出了那張位置,此刻就在時歡身邊。時歡看著她,笑了笑,笑意極淡,“三嬸。我知三嬸素來寬和,又擔心做主答應了這退婚,三叔那邊不好交代,亦對名聲受損。但……”
她輕輕一頓,才道,“但……說到底,這事卻也是三房家事。若是此事發生在老宅,難道三嬸也要來太和郡、亦或去帝都尋了我過來插這一手麼?三嬸就不擔心……侄女兒於三叔那邊不好交代?”
“大小姐……”三夫人頓了頓,似乎有些尷尬,“是三嬸疏忽了……”
“這事兒吧,三嬸出面,即便三叔心有不快,但多年夫妻,什麼樣的心結解不開?再者這事說到底……也是時錦繡自己作的。”她斂著眉眼,纖纖素手執著茶盞杯蓋,撥弄身旁茶盞,漫不經心地,“但若這事是我攬下來的,三叔那邊,怕是對我的芥蒂便消不去了。”
“三嬸,您說,是這理不?”
來了這許多日,見面不多。
但三夫人對這位大小姐的印象可以說和外界其實並無太大差別,性子的確是屬於好說話的,顧全大局、大度貴氣,完全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家。
這時候才知道……這位小姐啊,心思剔透到何止遠超同齡人,便是她們這些人,都是萬萬不及的。
言笑晏晏間,諸多小心思竟是毫不留情地攤開了說,說得人抬不起頭來。
的確,她是想要將這件事往時歡身上推。畢竟如今時錦繡的樣子看來,這輩子都是嫁不出去的,到時候回到老宅諸多閒言碎語指不定如何潑過來,若是這婚是時歡退的……到時候誰還能去帝都找她對峙?
誰敢?
只是沒想到……這姑娘今日半分不讓。
三夫人彎了彎腰,方才的猶豫一點都不見,脊背都直了,笑了笑,抬了下頜說道,“的確,這事兒的確是三嬸顧慮不周。今日大小姐身子抱恙,本不該勞煩你過來操這心思。”
“不、不是呀!”一見此情此景,姨娘當下慌了,不知道哪裡來的爆發力,竟是直接撲過去就抱時歡的大腿,時歡下意識退避,腳踝撞上一旁案几,當場鑽心一般地痛,眉頭都皺起來了。
於是,這腿結結實實地被抱了個準,髒兮兮的手摸了一腿的手印,還有姨娘滿臉的眼淚鼻涕,時歡頓時整個人都僵直了,姨娘嘶聲力竭地喊,“大、大小姐你救救她!救救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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