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從時歡院子裡出來回到東郊的時候,天還矇矇亮著,他整個人眉眼之間都薰染著一層從未有過的溫柔繾綣來。
然而,那溫柔在觸及到大門口的姑娘時,盡數散盡,眼底瞬間染了層薄霜。
顧宣儀。
女子款款上前,屈膝,嬌嬌柔柔地喚,“顧公子。”溫柔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嬌羞,斂著眉眼屈著膝並未起身。
顧辭卻無半點憐香惜玉之情,眼底冷意漸盛,半晌,“誰讓你來的?”
顧宣儀低著頭,攪著帕子沒說話。
她雖不說,顧辭也大約能猜到了。自己搬到此處並無多少人知曉,和顧宣儀有交集的,便只有自己的母親。母親喜歡這位郡主他多少也清楚,但……這不該是顧宣儀出現在此處的理由。
“你不該來。”他直言。
他很少會同顧宣儀說一句完整的話,更多的時候也只是幾不可見的點點頭。即便是如此淡漠的拒絕和排斥,她都有些……不能自已。
有一種毒,叫顧辭。
而顧宣儀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以至於明明知道對方並不待見自己,甚至有些厭惡自己,但驟然聽見他搬離長公主府,軟磨硬泡地問出了他如今的府邸,半刻也等不及地趕過來。
就為了……見他一面。
他卻說,“你不該來。”
短暫的激動與羞怯之後,更多的便是委屈。興許是夜色漸漸暗沉,有些白日裡隱藏得太好的心思便急不可待地想要破體而出。
她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眸色複雜地看著那方汙漬。。
她擔心太多人知道顧辭居所會導致顧辭不喜,便早早下了馬車一路走來。林中道路難行,繡花鞋面上沾了土,有些醜陋。
郡主的鞋面,從來都是一塵不染的。
就像她身為郡主的驕傲,為了顧辭,亦是一跌再跌,墜落塵埃。
“我不該來……”她喃喃,低著頭咬著嘴唇苦笑,“我不該來……那顧公子覺得誰該來呢,她麼……”
說完才覺逾距。
可話既已說出,有些心思便如開了閘的水,洶湧而出,她豁然抬頭,迎上顧辭冷意肆虐的眼神,眼底有種孤注一擲的決絕,“顧公子當知,我喜歡了你許多年。那些喜歡,連我自己都不能控制……但凡能夠控制我便也不願喜歡你喜歡到這個地步,連我自己都變得不似我自己……”
“顧公子既然喜歡她……便應該明白本郡主的心情才是。”
顧辭背手而立,目中仍染著寒意,“不明白。本公子只是不願在此處見到你,亦不願讓你我之間顯得關係很熟引人誤會。”
說著,顧辭竟是微微彎腰,鞠躬,“還請,宣儀郡主,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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