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嗣,大多三妻四妾。
如時家這般的,已成夫妻和睦的美談。縱然祖父如今心心念念著祖母,感情深厚到陰陽相隔仍無法忘記,但彼時也是有兩房妾室的。
若是府中僅有一位夫人,反倒讓人說了閒話,不是暗指府中夫人脾氣兇悍堪當母老虎的,就是說男子懼內實在難當大任的,總之,並非好的名聲。
是以,許多時候為了一個名聲,府中都要擱一個妾室……
時歡看著在她院子裡豪言壯志的兄長,撐著下巴笑,“兄長這是要給我搏一個善妒的名聲?”
“善妒又如何?”時若楠嗤笑,深冬夜裡,周遭安靜,顯得他的聲音格外的豪邁,“能讓我時若楠的親妹妹妒,那是他的榮幸!”
“就宮裡頭那位,三千佳麗環伺身側,就這樣三年一選秀從未停過,你見咱們姑姑妒了麼?說到底……心涼了,也就不妒了。”這話倒是壓低了聲音的,看來還未太醉,至少知道這些話不好敞開了說,他搖搖頭,“所以啊,你……可不能找個這樣的,多寂寞呀。”
是呀,寂寞。
一日日聽著宮裡頭的銅鈴聲,站在雲端之上俯瞰蒼生叩拜,心中空寂而面露慈悲。
並非心涼,只是……心不在那裡罷了。時歡心頭有些堵,踢了踢身邊人的腳,“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你這大嗓門在我這發酒瘋,明日府裡下人都該笑話,屆時母親又要叨叨你。”
“你這四年不在……每回過來我都只能喝悶酒,如今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還不興我多嘮會兒?”說完瞥她,眼神無聲控訴。
時歡一愣,“這四年……你常來?”
“嗯。有時候心裡頭有事,沒處說,爹孃那邊總是報喜地多,憂便不能報了。譬如上回你病了耽誤了行程,祖父讓林叔修書一封,讓我自己看著交代,我自然不能告訴母親吧,但自己又擔心,便在你這院子裡坐了一宿……喏,就這兒。”
事後說起,雲淡風輕,不過三言兩語。但那漫長的一宿,其中煎熬旁人如何感同身受?
“兄長。”時歡揚眉看去,墨色的瞳孔裡落了星子璀璨,“想去做什麼,就去做吧。”
“祖父、父親低調行事,雖是最穩妥的做法。但也不能委屈了咱們時家的繼承人屈居在這內宅後院裡韜光養晦呀……你想為官、你想行商,縱使你想去江湖上走走圓了你的俠客夢,也儘管去。這時家,我替你守著,等你回來。”
時若楠一怔,然後緩緩地柔和了眉眼,伸手摸摸時歡的腦袋,“我家小丫頭啊……長大了。”
時歡扒拉開他用力揉著自己腦袋的手,斜睨著時若楠,“所以你今夜到底是因為何事?”若真的只是母親嘮叨他,他何至於這般深夜悶悶不樂地蹲在這裡喝酒。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