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均瑤點完頭,看著顧辭出門,才反應過來……這託付的樣子,怎麼那麼彆扭呢?就像是……將自己的妻子託付給她似的。
搖頭,將方才所見盡皆搖出腦袋,才看向那個沉睡著臉色跟白紙似的姑娘。呼吸雖平穩,卻很弱,整個人瘦瘦小小的一團,被褥之下幾乎看不出身形。
比上次得見,還要瘦一些。
她們打小就認識。
那時候自己叛逆,醫術世家的嫡出大小姐,鐵了心地不愛研習醫術,卵足了勁要學毒,天天跟家裡頭鬧,上房揭瓦不在話下,三天兩頭離家出走。只是彼時年紀太小,出走後也不知道去哪裡,就在街頭找處牆角蹲著。
然後等到天黑,亦或第二天天明,自然有人找到自己,帶回去,揍一頓。
自己就是在某個寒冬臘月的天,被時歡給撿回去的。
對,撿。
小小的丫頭,撿了另一個小丫頭回府,還對時夫人說,瞧著對方蹲在牆角邊可憐無依的樣子於心不忍,帶回府當個小丫鬟也是好的。
時夫人自然認得自己,卻也沒有點破,由著自己在時家做了好幾天的小丫鬟,陪著這位大小姐瘋狂玩了好幾日。甚至,事後自己才知道,時夫人一早就捎了信去了談家,只道兩個女孩合得來,一道玩幾日。
談家雖也是說得上的家族,可面對時家卻還是宛若蚍蜉撼樹般的渺小。時夫人親自捎的口信,讓談家看到了這個嫡女的價值,不僅免了一頓毒打,以後的日子,也自由好過了許多。
之後,她們就常往來。
那時候的時歡,和現在還是不同的。可愛嬌氣,像個粉雕玉琢的糯米糰子,天天纏著自己要聽一些江湖上俠客的故事,不過短短數日,自己從茶樓酒肆裡聽到的那些盡數都講完了,時歡還意猶未盡,帶著自己偷偷去買畫本子,然後兩個人偷偷摸摸躲在被窩裡舉著蠟燭偷看。
那時候的時歡啊……可愛,鮮活,有朝氣,帶點兒小姐脾氣,是被保護地很好的樣子。
再看眼前這個……前塵往事竟如隔世般遙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好像不一樣了呢。
那一年,她失足落水,自己得了訊息匆匆趕過去,看著她躺在那裡了無生機的樣子……是後悔的吧,後悔沒有好好研習醫術,即便學了一身的製毒解毒的本事,卻救不回一個落水昏迷的姑娘。
後來,總算是醒了。
可醒來後的時歡,卻不一樣了。那些曾經兩個人躲在被窩裡暢想過的江湖俠客夢,像是被深冬臘月夜的冰水澆過的火把……徹底熄滅了。
只因為,這位姑娘……落了心疾。
藥石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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