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雙眼猩紅,咄咄逼人地盯著凌浩,她似乎就是要用這樣的瘋狂來控訴自己悲慘的人生,她覺得這個世界對她是格外殘酷的,所以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好感,她憎恨這個世界,憎恨這世上的一切,她要用被這個世界摧殘得千瘡百孔的身軀和心靈去摧毀這個世界。
凌浩沉默了,這種心態乃至三觀都極度扭曲的人是無法挽救的,她的心早就已經死去,現在還活著的只是一具包裹著怨念的軀殼而已。
“好了,我說完我的故事了,現在也可以回答一下你的問題了。”“美人魚”長舒一口氣,似乎是情緒得到宣洩之後整個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似的。“你說的那個凌遠,我不但聽說過,而且我還認識呢。”
這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立刻讓凌浩的頭腦一陣轟鳴。這麼長時間,八爪魚組織幾乎都快被他覆滅光了,到今天他才再次打聽到關於父親當年的線索,這讓他不由得激動起來。
“好,你說吧,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和你們‘八爪魚’又有什麼瓜葛?後來他又是怎麼出事的?”凌浩恨不得把肚子裡所有的問題都問出口。
“看得出來,那凌遠應該是你的親人吧?是你父親?”
“回答我的問題!”
“回答就回答,你兇什麼兇!據我所知,那凌遠是呂宋的一個船老闆,實力還湊合,有四五十條中型貨輪,能夠跑一些國際航線,因為他的船不是標準集裝箱貨輪,也沒有油輪,所以運的貨就比較雜,利潤也不太穩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美人魚”意味深長地看著凌浩,那眼神讓凌浩心裡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生意不怎麼好做,客戶訂單很不穩定。當然,我們是很喜歡這類海運公司的,因為他們經不起誘惑,很多大海運公司不願接,小海運公司接不了的活,他們都會搶著接,只要價格合適,很多時候他們並不在意僱主讓他們運送的是什麼貨物。”
凌浩冷哼了一聲:“你們八爪魚做的什麼生意我心知肚明,我不相信他會為你們運輸那些骯髒的貨。”
“你確定?”“美人魚”嘴角上揚,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邪笑。
“廢話,我非常確定,你們組織經營的貨物,基本上都是隻要被查到就會吃槍子兒的東西,世界上有幾個海運公司老闆活得不耐煩了,敢幫你們運?況且他的為人我很清楚,雖然還不至於到疾惡如仇的地步,但也絕對是個正派本分的好人,斷然不會賺這種錢的。”“美人魚”的話並沒有在凌浩的心裡掀起什麼波瀾,別說他不相信自己本分得甚至稍顯怯懦的父親會運那些傷天害理的東西,估計怕是最普通的走私都不敢幹。而且,他調查父親的事情也不是一兩年了,自然父親所有的資產,甚至是可能隱匿的財產他都查了個底兒掉。他計算過,資債相抵之下,甚至是連待收款都算上,凌遠的家底也不會超過一千萬美元,作為一個有著幾十條船的海運公司老闆來說,完全可以用“勉強維持”來形容了,但凡有個什麼風險變故,公司就可能會有現金流斷裂的可能,而且這還是在有李良多方照應的情況下。凌浩覺得凌遠別說是掙掉腦袋的錢了,但凡是做些打擦邊球的事情,公司情況也會好很多。他清楚,父親是窮苦出身,在金錢、物質享受上的慾望也沒那麼強烈,尤其是在母親去世之後,凌遠更是活得跟“精緻”扯不上半毛錢關係,邋里邋遢不修邊幅的,除非是要見客戶或出席什麼場合,否則就是那件又土又顯老的夾克衫,也不知多久才換洗一次,在公司走廊裡被陌生人看到,真會以為是個底層不得志的老會計呢。這樣一個人,會去運“八爪魚”組織的那些“貨”嗎?
“美人魚”則是笑著搖了搖頭:“別太自信了,你對‘八爪魚’的瞭解,恐怕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深。”她沉吟了片刻,然後嘆了口氣道:“落到你和國際刑警手裡,我也不奢望能夠繼續活下去了,反正我活著也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早就活膩味了。今天就不妨多跟你說一些,希望你聽完了之後不要太驚訝。”
凌浩眼睛一亮,這“美人魚”終於打算要撂“乾貨”了,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也總比什麼都不說要強。
“我們的夥伴基本上都被你們清理乾淨了,不過‘藍槍魚’你們現在都沒抓到吧?而且,我們兄弟姐妹八個當中的大哥‘獨角鯨’,你們更是沒有什麼重要線索對吧?”“美人魚”輕描淡寫地說著。
凌浩卻是眉頭皺了起來,怎麼說著父親的事,又扯到“藍槍魚”和“獨角鯨”身上了?而“美人魚”依舊自顧自地說著:“‘藍槍魚’已經被組織滅口,你們不用再找了,殺他的正是我們的老大‘獨角鯨’。在你們看來,‘藍槍魚’不過是個以走私軍火和冶煉鈀金髮家的暴發戶是吧?其實他才是整個‘八爪魚’組織當中,最主要的經濟來源。他為組織賺的錢,怕是抵得上我們剩下七個人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