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蘇琳琅從金陵一路到京城,親眼見到蘇琳琅離開金陵時戚老太爺送行時的虛情假意,親身經歷了蘇琳琅一次次被陷害被襲殺……。她怎麼可能對金陵戚家的人有好印象?
“奴婢竟不知道我們家小姐在京城還有伯父,還是嫡親的!”她冷聲笑道:“現在我們小姐成了昭陽郡主未來的秦王妃您就跑來認親了,請問我們家小姐身處險境舉步維艱的時候您這個嫡親的伯父在哪兒?我們家小姐被孤身一人送到京城的時候您這個嫡親的伯父又在哪兒?”
戚平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然膽敢急赤白臉的訓斥於他,氣怒交加之下他站起身抬手指著尹馨要責問於她,卻沒想到小丫頭的話還沒有說完。
“現在您腆著臉過來認親,如果我們家小姐沒有得到大長公主殿下承認被打成階下囚或者處死,您這個嫡親的大伯父還會來認親嗎?恐怕會避之不及吧?你們金陵戚家的人又有幾個敢承認府裡頭曾經有一個叫戚琳琅的六小姐!”
尹馨越說越氣,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替蘇琳琅委屈,“她委屈落迫的時候你們沒有相伴左右,她風光體面的時候你們卻要來認親示好,這樣的親人、這樣的伯父誰會稀罕!”
“你,你,”戚平又羞又氣,指著她大聲道:“你這賤奴好大的狗膽!竟敢如此冒犯於我……”
“我,我,我怎麼了?”尹馨掐著腰鬥架公雞似的高高揚起下頜,“我這個賤奴也比你這樣自私自利絕情寡義之人強百倍!”
說罷哼聲跺腳轉身揚長而去。
戚平幾要氣瘋,抖著一身肥肉直追出大門外,可他哪裡能追上尹馨的步伐,走到廊下已經看不到尹馨的影子,站在臺階外只剩下呼哧呼哧粗喘的份兒了。
喘了一會兒他逐漸冷靜下來。連一個不認識的小丫頭都敢如此待他,小六那丫頭見了他會如何?之前遞了兩次拜帖都猶如泥牛入海毫無迴音,他猜到小六是在怪他惱他,也預想過見面之後會受到她的冷待。可他從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賤奴丫頭劈頭蓋臉的訓斥。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受此屈辱?他抬腳欲走,可腳底卻像粘了漿糊似的使他動也動不了。他好不容易才進了大長公主府,有機會見小六一面,他怎麼能就這樣無功而返?
小六現在可是昭陽郡主,以後還會是尊貴的秦王正妃,而且聽說安平大長公主待她如親生……。他為何不借著這個機會攀上小六這層關係,以期來日?
同樣的,現在小六的身分已今時不同往日,她身邊的小丫頭自然也絕非庸人……。男子漢大丈夫,理應能屈能伸……
他踟躕徘徊的當兒,一個小廝睡眼惺忪的端著個木盆從廂房晃出來,木盆裡的水潑潑灑灑也沒有使他清醒一些,走了幾步他忽然將木盆奮力揚起,將盆裡的水潑了出去。
無巧不巧的,這一大盆水正好潑到戚平身上,還丁點都沒糟蹋,給他兜頭洗了個澡。
“啊!啊!……”天氣原本就熱,戚平又體胖一身臭汗,一盆涼水激得他亂跳亂叫,那迷瞪著眼的小廝總算被他的叫聲給弄清醒了。
“哎喲喲!”小廝丟下木盆扎煞著雙手奔過來,“這趕得忒寸了,瞧您怎麼站在這兒啊這大日頭底下曬的……”
“你潑了我一身水你還有理了!”戚平跳著腳叫道:“難道這就是你們大長公主府的待客之道?我可是燕王府的人……”
那小廝見他急了,登時也拉起臉,“是您自個兒站在這裡怪得了誰?我沒怪您擋著我潑水您就偷著樂吧!您是燕王府的人又怎麼著?我潑水可是為了給府裡頭的主子們降溫解暑,莫說您是燕王府的人,現在就算是燕王殿下親自來了也不敢說不讓我們給安平大長公主殿下消暑的話……”
戚平的聲音大,他的聲音比戚平還大;戚平跳腳,他比戚平跳得更高。戚平一張臉憋成豬肝色,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幸好從廂房裡又走出一個小廝,喝斥了潑水的小廝一番,又向戚平賠不是,請戚平到屋中坐了,他去給戚平換衣裳換。
可戚平這一坐,就坐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