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抬頭看了眼儀門上的金漆巨匾,上面是皇帝手書的三個大字:
晉王府。
李昊眼神眯起,笑意玩味,抬腳跨入府中。
果不其然,第二日,對晉王世子帶親兵入城不說,還舉止跋扈無禮的彈劾摺子就堆在皇帝的案頭,皇帝李晟對此不聞不問。
其實從這個晉王世子長大到現在,對於他在河西道的種種惡行,一經聽說,不管有的沒的,就會被言官上書彈劾。
小至欺男霸女,賣官鬻爵,縱橫青樓揮金如土,大至縱容惡僕出手傷人,殺人放火,滅門絕戶,應有盡有。
言官乃至朝臣,多對這位無良世子抱有惡感,老晉王為大鄭王朝當初定鼎天下鞠躬盡瘁,居然晚節不保養了這麼個紈絝子弟,無不扼腕痛惜。
皇帝對此並不出言訓斥,更沒有下旨呵斥晉王,對百官們的彈劾摺子沒有批覆,但也沒有制止。
前兩年一位一貫罵這位世子殿下罵得最兇的翰林,甚至不惜以死諫君王,哭訴其愧對祖宗,稱之為李室之恥。
皇帝好言安慰,沒多久就當上了清貴無比的翰林院侍讀,為宗室子弟講授經典。
這下公門修行成精的官員們都琢磨出味兒來了,敢情罵晉王世子是條終南捷徑?
至此之後,再彈劾這位世子殿下便成了這幫人精的日常之事,三日一小罵,五日一大罵,似乎不罵晉王世子,不足以證明自己是骨骾忠臣。
門下侍中周如晦今日又在中書省衙門打秋風,喝了口自帶的好酒,一臉陶醉。
被佔據了房內唯一一把椅子的首輔沈牧自然就只能坐在書堆上。
周如晦自斟自酌,看了眼這位被鳩佔鵲巢坐在書堆上的老友,笑意恬淡道:“這位可憐的世子殿下,才剛進城,彈劾摺子就像雪片一樣,你也不攔著點?”
沈牧面無表情道:“意料之中,罵晉王世子就能升官,誰不樂意做?”
周如晦促狹問道:“那你怎麼也不做?”
沈牧冷哼一聲道:“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已,再說了,我又還能升到哪裡去?”
周如晦哈哈一笑,愛開這位老友玩笑的他不再接著打趣,只是悠悠然說道:“沒有哪位天子樂意看見一個好評如潮,勵精圖治的藩王世子的。”
沈牧道:“既然是人,就會有人之常情,天子繼續對晉王府大度寬容,他們只會罵得越歡,這也是人之常情。”
周如晦聽到這四個字,心領神會,用只有房中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此時越寬容,削藩時就能越狠,群情洶湧,皇帝順應人心,這是不是也是一種人之常情?”
沈牧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洛陽城經歷了六王入京,尤其是王朝第一大藩王的晉王世子壓軸入城,尤其顯得熱鬧非凡。
這些手握重兵、歷年來戍守各地難得一見的大藩王齊聚京城,成了茶餘飯後議論紛紛的談資。
看過了白天的熱鬧,到了夜晚,夜市尤為喧鬧非凡,人山人海。
胖子和吳冕結伴走在街上,看著琳琅滿目的商鋪小攤和洶湧人潮,也是倍感新鮮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