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吳冕此時根本沒什麼不能理解的,都不用如何給周玄找理由,單純是不想死這三個字的理由,就已經比天大了。
只是才說過的想跟自己在一起,才發生的心疼落淚真情流露,在求生本能面前,可能真的不算什麼,自己也只是有那麼突如其來的難受罷了。
現在倒也好,她跟著去龍泉劍宗,有人撫養保護,有對她有愧的師兄趙晉凡,相比跟著自己去三清山這一路前途未卜、兇險頻生來得強,自己也就放心了。
枯枝在火中偶爾的噼啪作響,是道觀裡頭唯一的聲音。
周玄也輾轉難眠。
從鏢局家裡,再到梁州巷弄,再到今日南盛鎮外,謝鎮都如附骨之蛆一般銜尾追殺,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害人精一般。
初害吳冕成欽犯,再害吳冕中劇毒,三害吳冕受重傷,一次比一次嚴重,再下一次到底會發生什麼讓她不敢去想。
為什麼她身邊在乎的人都會一個個地離去?小時候死在病榻上的孃親,長大了死在眼前的爹,如今連吳冕也是險象環生,鬼門關都不知道來去幾回了。
為什麼?
既然謝鎮是因我而來,那麼就隨我而去吧,讓他追到東南,追到龍泉劍宗。
一夜無話。
四人天還沒亮就起身趕路,按照昨晚商量的對策,趙晉凡三人趁天沒亮就得趕到漕運渡口,上第一趟船走水路由運河直下江南道。
天空泛起魚肚白,夜空中那顆最亮的星還看得見。
大船起錨準備駛離,吳冕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周玄的腦袋,道:“一路保重。”
隨後轉身離去。
在船家聲聲催促之際,周玄漲紅了臉欲言又止,泫然欲泣。
突然,吳冕轉身走回周玄面前,捧起那張紅撲撲的俏臉,輕輕啃咬了一口。
這才是真正地離去了。
大船緩緩南下,周玄看著吳冕的背影緩緩遠去,手裡捏著他送的那根銀簪,淚溼衣襟。
她想了起孃親教過她的歌謠:
秋風已過淮河邊,
冬去春來又暑天,
煮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公子康年,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樑上燕,
歲歲長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