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子淵快進來。”沈良笑聲響起。
春蘭開啟門,兩個人影一前一後擋住光線。
屋裡的沈清蘭與門口的衛長鈞霎那間對上眼神,她慌亂的別開臉,努力鎮定,卻又在一剎那將逆光而立的人影看進心坎,一路風雪兼程,他滿身滄桑與疲憊,卻難掩興奮與意氣風發,望過來的那一眼,目光炯炯,深情又溫柔,直讓她望一眼,就跌落進去。
“岳母,清蘭。”
為了騎行方便,衛長鈞緊衣勁裝,更顯得身形修長挺拔,像一隻雄豹柔韌又充滿爆發力,他長腿長臂,上前行禮,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沈清蘭身上,柔情濃得化不開,連豹子的野性都淡化了許多,多少天快馬加鞭的辛勞一掃而空,好像瞬間被注入了某種力量,渾身上下充滿激情。
林氏笑道,“子淵,你辛苦了,我們實在沒有料到你會過來。”
衛長鈞微微一笑,“岳母見外了,這是晚輩應該的。”
林氏給沈清蘭使個眼色,沈清蘭起身行禮,既然面對面了,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
衛長鈞看她站起走近,眼睛發直,可等她斂裙下拜,忽又清醒過來,抬袖虛託。
“清蘭,不必……”
一抹紅霞從兩頰氤氳開,浸透耳根,像是一副染色絕佳的丹青,衛長鈞的目光一落定就挪不開了,但長輩都在眼前,他盡力剋制著,微微垂眉,卻在眼簾半遮的剎那,隱約看到一點朱唇輕輕勾起。
沈清蘭沒有多留,行完禮就退出屋子了,她也同樣害怕自己會在父母面前失態,還不如迴避為好。
碧玉卻很機靈,悄悄推了冬梅一把,讓她跟著小姐,自己則悄悄退後兩步,站在角落裡看現場。
林氏斜她一眼,淡淡一笑,裝沒看見。
沈清蘭心跳擂鼓似的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前一動不動,冬梅話少,不太善於挑起話題,便站在一旁,一會兒遞杯茶,一會遞個點心。
沈清蘭笑,“你不用忙這些,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冬梅訕笑,“太太說,咱們只宿一夜,明天天亮就走,東西都留在車上,不用往下拿了,只隨身帶了一隻小妝盒和小姐明天早上更換的衣裳,都放在這裡了,婢子就沒什麼可做的了,就在這兒陪著小姐。”
沈清蘭想著也是這個理,慢慢喝著茶,卻又悄悄地豎起耳朵想聽一聽隔壁的隻字片語,奈何這個看著簡陋破舊的驛館,房子蓋得卻是異常的厚實堅固,隔音效果極好,心虛害羞的沈清蘭愣是沒聽到一個字,不由得心慌又鬱悶,偏這種感受無人可說,更不敢讓身邊的冬梅看出。
“冬梅,我有一支金鑲玉的步搖,是收到哪裡了?”
冬梅立即回答,“因那支步搖,小姐平時不常戴,婢子給收進那隻四角芍藥花紋包角的箱子裡了,箱子放在第五輛馬車的下層,小姐是想明天早上戴那支步搖嗎?那婢子去找王安叔,開啟油布。”
“……罷了,我就是突然想起,隨口問一句,不必麻煩。”
沈清蘭有些失望,為了一支步搖大費周章地拆馬車油布、搬箱子開鎖,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情她做不出來,也不想引人猜疑,只能後悔當初沒有把步搖放在常戴的小妝盒裡,看來明天想戴也戴不了了。
自從翡翠定下親事,冬梅就接替了她的事務,梳妝穿戴相關都由冬梅負責,冬梅不知金鑲玉步搖的來歷——即便是碧玉和翡翠,也一樣不知真相——不見沈清蘭戴,便視作尋常之物收拾,這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