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雪下得實在太大,街上沒有臨時擺出來的攤子,但畢竟快要過年了,行人依然不少,有特意出來玩雪歡鬧的孩子,也有采購年貨的大人,商鋪都開著門,有進有出,有提著籃子的,也有抱著包袱的,並不冷清,相反,與素淨的白雪映襯著,顯出鮮明的年關氣氛來。
翡翠輕輕嘆氣,“再有幾天就除夕了呢,咱們是要在路途中過年了。”
沈清蘭心裡微微發酸,除夕麼,象徵著團圓,但自古以來,人們對團圓的定義,除了親人在一起,還最好是在“家裡”,哪怕是守著一間四面漏風的茅房,只要是自己的家,也是心滿意足,然,像她們這樣的,即使一家子人和家當都在,也只是“旅人”,何況,還有沈之逸和沈之瀟不在身邊。
她靜默片刻,笑,“這也是難得的體驗,等到了會州,我給大哥、二哥寫信,便可以與他們說說旅途過年的與眾不同了。”
兩人沒想到沈清蘭這麼看得開,重新又歡喜起來,到底都是年輕純真的女孩子,沒有那麼多的悲春傷秋和苦難愁緒,尤其對翡翠和碧玉來說,她們打小跟著沈清蘭,只要陪著沈清蘭,在哪裡都一樣。
三人在街上轉了一圈,有了上次的經驗,翡翠也沒買什麼,又隨興往回走。
走到一處街角,忽見前面圍著不少人,都在低聲議論什麼,還有哭聲從人群中傳來。
“他們在幹嘛?”翡翠好奇,“婢子過去瞧瞧。”
沈清蘭略略遲疑,當先往前,“一起去吧。”誰知等她來到人群之中,探頭往裡望去,卻嚇得連退兩步,臉都白了,翡翠和碧玉也沒好到哪裡去,一左一右攥著她胳膊,不再再看。
原來,人群圍成的中間空地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個女子,眼球突出,舌頭吐出,一臉灰白,顯然是死去多時,女屍旁邊坐了個老婦,披頭散髮,哭得死去活來,也不知哭了多久,已經聲音嘶啞得快沒聲了。
翡翠嚇得哆哆嗦嗦,“大過年的,怎麼死人了?”
一個婦人聽到,扭頭看她們,問,“聽口音,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沈清蘭壓住心頭害怕,輕輕點頭,“確實是路過,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可憐那——”那婦人重重地嘆了口氣,解釋道,“女人命苦,生不出兒子,被夫家逼死了呢。”
碧玉顫聲問,“怎麼……給逼死的?”
婦人憤憤的“嗨”了一聲,“還能怎樣?因這女人嫁過去五年,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夫家就嫌棄了,天天的打罵,挑唆得女兒也不認她,哪裡還活得下去呢,一根繩子就了結了,就是可憐她這老孃了。”
翡翠怒道,“這麼欺負人,怎麼不報官?”
這話一出,不僅那婦人,就是旁邊幾人聽了,也都紛紛扭頭過來,像是看怪物似的打量她們,有個四旬左右的大嬸冷冷一笑,怪聲怪氣的道,“報官?和離?你個小姑娘從哪裡來的,真是可笑!這種家務事,報官有什麼用?官老爺還能天天坐在老百姓家裡盯著誰家男人女人怎麼過日子?男人要是沒了良心,官老爺也是沒辦法的,要是報了官,還要更加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