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芝耷著臉,顯然是不樂意來的,但沈清夢滿臉堆笑,繼續說道,“我和三妹妹也想著陪四妹妹一起走走的,誰知回屋換身衣裳的工夫已是晚了,打聽到你們已經出府,這就緊趕慢趕的追來,四妹妹可別見怪。”
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謊言,沈清蘭自然不信,但看在沈清菀的面子上,她也懶得當面揭穿,反正,沈清菀不傻,她們三人相處十幾年,沈清芝和沈清夢是什麼樣的人,心裡也該有數的。
“二姐姐和三姐姐真是太客氣、太熱情了。”她輕輕笑。
園子不大,但設計精巧出奇,姐妹幾個信步觀賞,只覺得移步換景,處處驚喜,本來嘛此值入冬,大多數草枯葉落、花已開敗,與春華秋實難以一比,但眼前一亭一閣、一山一石都佈置得恰到好處,賞心悅目與季節無關。
“這……”直到逛了大半個園子,沈清蘭才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大姐,這園子名為蘭園,怎麼園中沒有蘭花,卻是遍地菊花?”
舉目四望,無論是刻意圍成的花圃中,還是蜿蜒深入的石板路旁,到處種著菊花,因為是個不分貴賤、人人來得的地方,菊花品種都是凡品,但照樣開得絢爛清高。
沈清菀莞爾一笑,正要解答,旁邊冷落已久、憋氣已久的沈清芝重重地哼了聲,瞥著沈清蘭冷諷,“這還用問麼?蘭園種菊,可見是蘭不如菊,都說花品似人品,四妹妹,你說呢?”
幾人正穿過一處月洞門,迎面是一大叢蒼綠的竹子,遮眼遮路,沈清蘭的目光從竹叢中間一條青石板兩側的菊花上挪到沈清芝傲然冷笑的臉上,眼中疑惑消退,變成了沉沉怒火。
這麼明顯的指桑罵槐,打量誰是聾子、還是傻子?
沈清菀忍不住扶額,對自己的親妹子又氣惱又無奈,也知道這個遠道而來的四妹妹不是個麵糰子,怕兩人吵鬧起來,趕緊握住沈清蘭的手安撫,又狠狠瞪了眼沈清芝,還沒開口訓斥,忽聽隔牆有聲音冷冷傳來。
“菊花孤傲、蘭花高雅,我只知歲寒四友各有風姿傳千古,還是第一次聽說蘭不如菊,不知這話是你家哪位長輩教的?”
這是個婦人的聲音,語氣沉穩清冷中毫不掩飾厭惡與譏誚,把幾個姑娘都嚇一跳,不由得循聲望去。
只見幾個藍衫丫鬟擁簇著一位半百年紀的貴婦姍姍而來,她體態清瘦,衣飾雅緻,目光一派清冷,在幾個姐妹臉上掃過,最後犀利的落在沈清芝臉上,顯然是認出了剛才那話出自她的口中。
“小姑娘,你好好與我講講,怎麼個蘭不如菊?”
沈清芝看這婦人氣勢壓人,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漲得滿臉通紅,但她自來驕縱慣了,在沈家還從沒有敢這麼跟她說話的,心裡委屈起來,又騰起怒火,心說素不相識的,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輪得著你來多管閒事?當下梗起脖子,就要頂撞。
“三妹妹!”沈清菀輕聲喝住,上前一步向婦人斂裙行禮。
“小妹年幼沒見識,口出狂言,冒犯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沈清蘭情知姐妹之中是沈清菀為長,有她在,輪不到自己出頭,安靜立於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