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因而找上門來,祈求她能讓陳方彥幫一下忙。
可她是被沈家填窟窿填進的北郡侯府,沈家是為了解決掉她這個麻煩,北郡侯府是為了用她打陳方彥的臉。
他們兩個本來就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的。
她甚至都不好和祖母說,他們現在都還分床而睡,而她,又該怎麼去和他提這些要求。
就在她急得團團轉時,他突然走過來安撫祖母,說一定會讓祖父無恙。
或許是他哀切的神情讓趙老太太動容了,又或是趙老太太害怕他生嫌隙,擦眼抹淚地敘說著她的難。
那時她在旁聽得抓耳撓腮,總是覺得何必說這些。
她和他……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婦罷了。
送走了趙老太太,她原以為會聽到他一二句輕嗤,沒想到,他站在榕樹下突然抓起了她的手,道:“我們放下成見好不好。”
一小撮光從樹葉間隙裡灑下來,微風拂過,零零碎碎的光斑舞動起來,瀲灩了他的眉眼,眼裡有著她無法形容的澹寧美好。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他就這麼志得意滿的笑了,如春光一樣,明媚,柔和的笑意。
他們終於共衾而眠,十指交握的那瞬間,他灼烈的溫度傳過來,一如他附在耳畔纏綿細語。
他說:“我們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這個美好的遐想終是沒能成為讖語,而陳方彥也在各種壓迫下終於接受了她已經過身的事實。
他為她辦了最大葬禮,百里白幡,千里之外都能聽見那悽婉哀絕送葬的樂音。
他卻沒去。
他只是坐在後院裡,一盞接一盞的喝。
他的身旁是一甌甌傾空的酒。
他的眼前是被高高吊起的芸小娘。
芸小娘懸在半空,嗚咽傳進他的耳朵。
她說:“饒了我。”
他卻笑了,醉眼迷濛地看她,“饒了你?當初你下毒的時候,你怎麼沒想過饒了她?”
芸小娘哭了,撕心裂肺。
他聽著紅透了眼,站起身執鞭狠狠地笞。
一下又一下。
他在芸小娘的痛呼裡泣不成聲,“痛嗎?有她痛嗎?為什麼不是你死!”
芸小娘疼痛難忍,求饒的話漸漸如箭如矛的捅向陳方彥。
“你在這裡逞能作什麼?你不過是個膽小鬼!你連她的靈堂都不敢去!你只敢在這裡罵我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