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起先照顧著她忙著家務事,沒強求,後來好容易忙完了,嘗著一點樂了,結果就這麼被自個兒生生掐滅了。
沈南寶因而在用早膳時十分低眉順目,勤懇著為他佈菜。
蕭逸宸卻愈發苦哈了臉,佈菜過了一輪,瞧著眼前碟子壘得跟丘一樣高,他終於道:“你這麼著,我吃得越不是滋味了。”
其實本意是想叫沈南寶顧著點自個兒,畢竟今兒她還要去米鋪,不吃飽哪裡有力氣做事。
但也不曉得是不是昨個兒怨念太深重了把舌頭都浸苦了,反正一開口,那話直接拐了個十萬八千里。
聽得沈南寶那臉當即拉了下來。
所以啊,還是別對人太好,畢竟蹬鼻子上臉是人的劣根性,再清高的文人都免不了這俗。
沈南寶攥緊筷,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蕭逸宸,“公爺說得是。”
見她端起碗自個兒埋頭苦吃起來,蕭逸宸喉嚨跟塞了黃連一樣苦,“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南寶卻不聽了,極敷衍的點頭,“我省得,公爺吃飯罷,再不吃就涼了,涼了叫人廚房回鍋再熱一道,便不是之前的滋味了。”
這話把蕭逸宸噎的,臨出門才敢上前討一句好,“我寅時起來瞧霧起得有些多,想必今個兒日頭極大,要不咱們乘轎子過去罷。”
結果這話也撞到了槍口上,聽得沈南寶那齊整的一排糯米銀牙直擠出冷冷一聲笑,“倒是我不好,昨個兒讓公爺失眠了一整夜。”
也不給蕭逸宸說話的機會,踅過身,頭也不回的領著風月走了。
風月緊緊跟著沈南寶,回頭望一眼門口的蕭逸宸,有些不落忍,“夫人,公爺偶爾是有些不著四六的,可對您的心是好的,不信您回頭瞅瞅公爺,跟風乾的臘肉條似的站在門口,有些造孽。”
才來恭州三月餘罷了,風月就把恭州話學得溜溜的。
沈南寶聽著嘴角略略提起來了點,然而說出的話還是有些冷,“風乾的臘肉條多得是人搶著要呢,哪裡造孽了,我是瞧清楚了,這對待小郎君可不能太熨帖了,否則會叫他們忘乎所以,沒個邊兒了。”
這話恍惚說得也有道理。
風月訥訥地點著頭,因而再不說了。
一路無言直到了米鋪,在堂倌熱情的接待下,沈南寶方才揚起笑,道:“我過來不是添你們麻煩的,你們也別將我當作客官來接待。”
算賬先生將過不惑,留著羊角胡,因總是穿著一身灰白的長衫,偶爾搭碴兒也是一兩個字往外蹦,所以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疏冷感,不過對待沈南寶還算是客氣,交叉著兩手揖了揖。
“夫人不必如此,我們都是店裡的夥計,照顧接待您都是我們分內事。”
沈南寶抿起嘴,一點點梨渦在下頜綻放開來,“官人把大傢伙請來,為的是大傢伙能其利斷金,一同營造出繁榮的生意,而我過來,也是這麼個意思,所以真沒必要太照顧我,自個兒緊著自個兒手上的活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