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那雙圓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湊近了陳夫人道:「夫人,那劉小娘子心肝兒不好?」
陳夫人卻跟看稀罕物似的看了風月一眼,「她什麼性兒你們挨著住的不曉得?」
風月這時發揮出她油嘴的本領來,「曉得是曉得,可也就這麼憑空覺著罷了,真要問起來她壞在哪兒,無非就貪點……」
今個兒是沈南寶的昏禮,不好扯這些非白,寓意不好,遂也就扯扯嘴附和了一句,「可不。」
這時趙老太太拿了梳篦過來,乜了風月一眼,臉上笑容卻不減,「
你就是改不了你這性兒,聞著點肉腥就上躥下跳了,也不拘是什麼時候。」
風月瑟縮了下,一張檀口蠕了蠕,卻再沒說了。
倒是一壁兒的綠葵笑了,「我看吶,也就是老太太能治得了你這張嘴。」
風月撅了撅嘴,卻沒反駁,依著趙老太太的指派,招呼著人將熱湯準備好了。
這一步是為了除穢,這樣沈南寶嫁過去,夫婦和諧,不會再有誤會發生。
等到洗淨更衣,風月引著沈南寶又上了妝奩臺,然後立在一壁兒,瞧趙老太太一手拿過沈南寶如緞一樣的黑髮,一手擎著梳篦,「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梳篦剛剛溜過髮梢,正待又從頭往下再梳一番,後門便被人砰砰砸響了。
「開門!你們這挨千刀的!快把我女兒還給我!」
「這天沒有王法了,我們劉家是造了什麼孽碰上你們這樣的鄰居!」
聽那刀片似的,扃扃刮人耳朵的喉嚨不是那王婆還是誰。
風月登時氣得掄起了袖,「當真是小人難纏,當初咱們就不該開那道門,借他們鴨腿的!現在可好了,小的才消停一下,這老的又開始了,真真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倒要去看看,他們到底打得是怎樣的算盤!」
說罷,氣沖沖地出了門,穿過寒風習習的後院就要開後門。
綠葵見狀只道糟糕,「今個兒是姐兒的昏禮,這麼開了門,那不是得被攪黃了去!」
好好的興頭被人攪了,沈南寶心底兒也窩火,但這時候閉著門不應,更給了那王婆胡說歹說的便宜,沈南寶因道:「由風月去,關了門,反倒被那王婆說我們心虛,更何況,我也想看看她要怎麼使法子來攪黃我的昏禮。」
話音剛落,風月已經行到了門口。
隔了一道門,王婆那尖溜溜的喉嚨順風鑿了進來,「喲,怎麼沒聲吶!今個兒不是你們大婚麼!還是說都死在家了?快別了!你們這個黑心肝的王八羔子,趕著去閻王殿裡當下水餡,鬼都不啃一口!」
把風月聽得滿心滿肺慪火,看準時機一拉門栓,依著冷風的勢,直把那靠在門邊的王婆給掀進了屋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