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順心暢快,出了這口惡氣了,你也不細想想這倆孩子,現今他們是能鬧開了說話的麼?就不怕傳到衙門去吶?”
趙老太爺這時才醒過味,咂咂嘴,瞅瞅沈南寶又瞅瞅蕭逸宸,最後摸了摸肚兒,直道餓了,“快吃飯罷。”
沈南寶本以為這事就這樣過了,沒曾想,翌日甫一開啟門就瞅見腫著一雙眼的劉碧雲,還有在她身旁不知所措的陳芳。
見到沈南寶詫異的樣兒,陳芳虛著眼笑,“小娘子,我……”
見她支支吾吾的,劉碧雲搶了白道:“舌頭都捋不直,還是我來說罷。”
劉碧雲轉過眼,視線滴溜溜的在沈南寶身上打轉,“昨個兒你們說了些難聽的話,不過正如你那老太……你祖母說的,到底也是喊姐姐妹妹輩的鄰舍,雖然不至於抬頭不見低頭見,但好歹也是肩挨著肩的關係,所以我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再計較你們昨個兒那麼嚼舌根的事了。咱們還是同前個兒一樣,和和睦睦的相處。”
話說得彷彿很慷慨,沈南寶卻聽得發笑,“我們說了怎樣難聽的話?我們不過是轉述了你母親的實話罷了。”
劉碧雲驀地一皺眉,剛要開口,身後傳來‘嘎吱’一聲,門打了開。
蕭逸宸今兒穿了件石青色的直綴,桐月初的季節,到處都還泛著涼,因而領褖綴著兔毛,襯得那張臉愈發的精瓷細膩。
沈南寶嘴牽了牽,還沒說話呢,一壁兒的劉碧雲卻先屈了膝頭,“小郎君好。”
剛剛還刀片一樣扃扃刮人疼的喉嚨轉了調,柔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聽得身旁的風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兀自自嘀咕道:“唱大戲都沒她這麼切換自如的喉嚨。”
很小的一聲兒,沒想劉碧雲耳朵靈,聽得是清清楚楚,當即眼梢一捺,狠狠颳了風月一眼。
風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劉碧雲卻又望向了蕭逸宸,小拇指微翹地將垂下的鬢髮勾在了耳後,“昨兒還沒來得及問小郎君你姓甚名誰呢。”
那微傾的姿態,就是沈南寶也看出她故作出來的弱柳扶風。
沈南寶眉梢微揚,瞧了瞧她,又直龍通掃了一番蕭逸宸,方才朝蕭逸宸涼陰陰的笑,“她問你話呢,你怎麼搭碴兒呢。”
語氣淡得如水,咂不出半點滋味來。
蕭逸宸聽著卻如墜冰窖一般,忙顫了嘴角,“是麼?我眼底只有娘子你,其他人和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到。”
這樣的話他不少說,可從來沒這般在旁人跟前說過。
沈南寶因而鬧了個大紅臉,嗔了他一眼,“又胡嘴子了。難不成你耳朵還成了篩子,把什麼都篩在耳外麼!”
“就是篩子,直篩得進你的話,旁人的一概聽不見。”
說罷,兀自一笑,笑得光風霽月,看得劉碧雲有些呆了。
她曉得跟前的人兒好看,可是從昨兒打照面來看,她只覺得這人冷麵冷情,有一顆水晶樣的心肝,需得拿極大的耐心去捂方能將這樣的心肝捂熱。
卻沒想,他還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