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忍不住一窒,鬆開了陳芳的手,舔了舔乾澀的唇,磕磕巴巴地笑,“小郎君說得對,我這就走,我那么女還等著我回去給她熬湯呢。”
說著拿起那鴨,翻來覆去的瞅了瞅,最後拽下來一根肥碩的腿兒,便一溜煙跑了。
剩下陳芳留在原地,羞愧得滿臉通紅,“對,對不住得很,我……”
話還沒說完呢,跑遠的王婆又一腳蹬了回來,踩在階上朝陳芳吼:“磨磨蹭蹭做什麼,你真要餓死你弟妹啊!”
陳芳哎了聲,朝沈南寶和蕭逸宸施了一記歉意的眼神,將鴨子遞給了蕭逸宸,便忙忙忙跟了上去。
等到不見了蹤影,沈南寶站在夕陽投下來的光下嗐然道:“與其這樣還不如和離了……”
這聲惹來了蕭逸宸的嗤笑,“這世道對娘子本來就不公,更何況她還牽扯了兩兒,要是和離,孤家寡人一個,你覺得她敢麼?”
這語氣透出習以為常的漠然,聽得沈南寶撇過了眼,“你別跟我說你從前應徵做效用連著都見過。”
精瓷的臉上浮起來一抹笑,蕭逸宸遲遲頷首道:“自然見過,從前做效用時,鎮日鎮日面對的就是這些人。”
怪不得從前在沈府處理起殷老太太、彭氏那麼從容。
不過話又說回來。
沈南寶道:“那你照你這麼說,這些娘子就一徑這麼忍著?”
“也有不忍的。不過下場也不大的好。我從前就瞧見一娘子和官人和離了,自個兒拋頭露面做點小買賣,錢沒掙到點,反倒被自個兒婆婆唾沫花子淹死了。”
蕭逸宸一壁兒說,一壁兒將鴨遞給了風月。
正剝蒜的趙老太太聽到他們的話,抬起頭來笑,“也有好的,不過少……畢竟太多的娘子都活得艱難,熬了一輩子好容易熬成了婆,那些苦那些難就兜不住了,就想著發洩給自個兒的兒媳受。”
沈南寶不置可否,但翌日出門時碰見陳芳,卻見到她袖口上遮也遮不住的傷。
那傷太觸目驚心了,沈南寶根本無法忽視,“嬸子你這是怎麼回事?”
陳芳都還來不及回答,門口傳來恨恨的一聲呵斥,“你作什麼吶!衣裳堆了這麼多都沒洗!還愣著這躲懶!”
沈南寶轉過頭,就看到一雙倒三角眼的,穿著檀色長衫的男子跨出了門檻,小手指還放在嘴邊不住的拿指甲剔牙。
陳芳見了他卻戰戰兢兢的,一雙手來回的搓,“我馬上就去,我就是和鄰舍的娘子說幾句,感謝她昨兒送我們的鴨腿。”
男子順著這話,望了過來,一雙汙濁的眼在掃到沈南寶那張臉時,頓時精光大放,“你就是……近來街坊鄰居傳言的才搬來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