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引得官家發笑,“倒貪心。”
官家微一揚了下頦兒,“既這麼,便說罷,還想要什麼?”
沈南寶屈膝下來。
那鄭重其事的模樣看得官家一怔。
“爹爹要說貪心卻也是貪心,但我不止是貪心,也是捫心、不忍心。從前的事,我不甚曉得,卻也聽過一二,前些時候又聽說了合妃娘子的事……”
輝煌燭火裡,沈南寶抬起金色的臉,像一樽佛像,即便嘴角帶笑,那也摻著一股慈悲的意味,“所以我想求爹爹一道旨,允准合妃娘子尋醫問藥,也算是為了彌補我內心的愧疚。”
殿內有寂靜的一剎那。
顯得殿外簌簌落雪聲格外的清楚而駭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得遲遲的更漏,‘嘀嗒’一聲落下來,彷彿滴在了合妃身上般,合妃渾然打了個激靈,登然從座兒走了出來,直挺挺跪在沈南寶一壁廂,一張臉蒼白得厲害。
“先前的事是妾腦子一時積了糊,這才做出那等子乖張的事,現下醒過神了,萬萬不敢再有這些個念頭了。”
頭頂傳來官家輕淡如水的聲兒,“你也是人之常青,沒兒沒女的總是寂寞。”
沈南寶視線凝在赤舄上,不知道是什麼質地的,金光從上面溜過竟然迸出千萬的華彩,令人一瞬間過分的觸目。
沈南寶不由微微閃神。
也就是這個空當,赤舄朝向了她,“起來罷,我既說了允你想要的便允你就是。”
沈南寶道是,抬眸間見一片雲氣紋的寬袖搖曳——是官家拂了袖,“說了這麼些話,席面都冷了,便開席罷!”
有了這話,方方還噤默無聲的殿內,彷彿熱油澆進了冷水,一霎‘噼裡啪啦’熱鬧了起來。
合妃娘子彷彿方從環生的險象安穩渡過來般,心有餘悸地顫巍巍起身。
起得不太穩,差點跌了跤,沈南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娘子小心。”
甜脆軟糯的聲口就在耳畔,簡直快要把合妃的腸子心肝都黏糊成一團般!
合妃娘子忍住甩開她的衝動,牙卻直顧的搓,“誰要的你這麼好心?你當我是那給了一巴掌,再給顆糖吃,就能全然記得你好的蠢人?你別白日做夢了。”
哪隻這麼氣盛的一句話,卻換來沈南寶輕渺渺的一句,“娘子只要好就好了,我不期盼著娘子記得我的好。”
拳頭打進棉花裡的感覺並不好受。
合妃娘子當即恨得牙有八丈長,但能做什麼呢,官家倆眼還跟燈一樣明晃晃照著她們呢!
自己再氣,再有理由同沈南寶撒氣也不能夠。
合妃娘子撤了口氣,扯回了袖便倚著一壁兒的宮女自顧退到了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