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名諱從旁人口中提起,有一種很奇異的陌生感,像久經未見的故友重逢,又恍惚是夢裡夢過的似曾相識。
以至於沈南寶微一怔愣,等回過神來,李瞾已經喚了她幾聲了。
沈南寶忙忙垂下頭,作出恭聽的姿勢。
這時有風從那邊刮過來,沈南寶依稀聽到李瞾說:“嬢嬢託我告訴你,教你的司儀她精挑了好些日,才挑出個好的,改明兒就指派到你宮裡,教導你規矩。”
這話永順帝姬不愛聽了,撅著嘴,“爹爹上心,嬢嬢也上心,果然人美就是招人待見。”
永福帝姬卻聽這話臉色驟變,但觸及李瞾睇來的視線,嘴蠕了蠕,衝著永順帝姬就是一聲冷喝。
“我記得李才人不是才替你討了個供奉教你作畫?你怎得又想著來學規矩了?貪多嚼不爛,就不怕撿了芝麻丟西瓜。”
永順帝姬嘰嘰咕咕的一陣嘟囔,“怎麼會是撿了芝麻丟西瓜呢?怎麼著也是抱了西瓜丟芝麻哩!”
沈南寶聽到這話,一雙眼利落地劃過永福帝姬的臉,見她神情驀地一僵,括搭了臉道:“就你事多,沒聽二哥哥說麼!等會子爹爹就要來了,再不塑雪獅,叫他瞧什麼?”
這話撂下,眾人不敢再扯閒篇了,當即叫了自個兒的宮女,左幫右助的堆起了雪獅。
一個巴掌一捧雪地拍上去,拍得沈南寶手指根根凍得通紅,兩頰畔也通紅,看得一壁兒的永儀帝姬瞠了目,“你怎麼光手上去吶,且得凍壞了。”
也不等沈南寶搭碴兒,轉過頭叫宮人拿來了赭色菱紋手套,兩側飾著千金絛,紋路精緻蜿蜒,天光從上面溜過,很耀人的眼。
“正正好,我多帶了雙,不過這拇指套分縫,還露了一截子,等會兒指頭少不得凍著,反正這堆雪獅的人兒,不差你這麼一個,何況還有個想掙表現的永順打頭陣,你就見縫插針躲點懶就是了。”
末了,朝沈南寶眨了眨眼,滿目的嬌俏。
沈南寶接過手套,正正看到她這舉動,忍不住揚了嘴角,“多謝了。”
便埋下頭,重又塑起了雪獅,她從沒做過這個,就是前世,也只是同陳方彥在那小院裡瞧他在那兒鼓搗出個猧兒的模樣。
不過都不是這類的工匠,做不出頂細緻的活兒,也就塑出個輪廓,也因而叫路過的布氏一瞧,驚道:“瞧這天落個雪,還有靈性兒,落出個四不像出來!”
日頭在匆匆想法裡漸漸明朗起來,雪獅也漸漸有了輪廓,就像一盆菜,起先看五五六六,各是各的,翻炒翻炒就色香味俱全啦!
永順帝姬拍拍掌,拍掉手上零零碎碎的雪沫,望著眼前恢弘的景象,神情足意兒的如同偷著腥的貓,“等下爹爹定定會誇我!”
永誠帝姬仍是不遺餘力的拆臺,“不是誇你,是誇我們。”
永安帝姬細細的喉嚨又響了起來,“你們就儘管著拌嘴罷,這雪獅光禿禿的,都還沒裝飾呢!”
一壁兒說著,一壁兒從宮人手中接過彩縷往雪獅脖兒上套。
永寧帝姬卻‘呀’了聲,“金鈴不見了……我來時可仔細著裝著呢!怎麼就不見了呢?”
沈南寶聽著這話,心頭狠狠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裙束上被人狠狠一拽,是永順帝姬拽了她的雙生鈴遞過去,“沒事,永樂身上有,先拿來湊個數。”
沈南寶臉色一白,像踏空了階,心頭一陣兒的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