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謝陳都護。”
瞠如銅鈴的目,掛滿臉膛的淚,湊在一起,滑稽得讓沈南寶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風月見狀,跺了一腳,“姐兒,您還笑!您快告訴小的,怎麼會是陳都護?”
綠葵卻很好想過來,“他瞧見姐兒進宮,必知姐兒這一行艱險,遂夾腳跟了進來,請示了官家,借官家的手從中作梗。”
沈南寶默然,她回頭望著那片濃藍海里高而闊大的宮門,喃喃道:“我其實不想欠他的人情,我原以為帝姬同我一樣,有著相似的命相似的運,至少能夠兮兮相惜,我應該能說動她,沒想……”
沈南寶笑了下,“是我太天真了,你永遠無法切實體會人家的感受,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
一陣陣的涼風吹上來,沈南寶聽到獵獵作響的襞襀開闔聲兒。
她望過去,夕陽從城牆的另一頭射過來,打下一線線昏聵的光,陳方彥站在那線光景裡,一張臉被分割成明暗的兩面,卻還是記憶中那樣的俊郎,那樣的豐潤,只是少了些真切。
真切的……關心。
“你還好嗎?”
沈南寶垂下眸,點了點頭,“多謝了。”
陰影裡,陳方彥的嘴角扯了下,“不必謝我,你以後不要怪我就是。”
沈南寶怔了怔,有什麼東西從腦海裡溜了過去,太快了,她捉摸不到,她只能將先前的疑問提出來。
“陳方彥,聖人……前世真的對我動過殺心麼?”
陳方彥悲苦地笑了笑,“你覺得我會騙你麼?”
沈南寶窒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方方永福帝姬字字句句,都擺明了聖人不過向借她和盛世洲的聯姻,拉攏蕭逸宸罷了!
聖人對她……一丁點殺心都沒有。
陳方彥似乎讀懂了她的想法,悠長的,延綿的一嘆,“還沒到什麼時候。”
沒到時候?
那什麼時候到?
沈南寶想不周章,努力回憶前世那段光景裡,她到底遺忘了什麼,她到底忽視了什麼。
可是太久了,太久了,她記不得,想不到,咂摸不透!
也就是這時,官家的御旨隔日就登了門,告了府來。
“三色為矞,鴻禧雲集。北庭都護陳方彥,北郡侯之後,筮仕爾爾兩載,驚才絕豔,清約聞達朝野,經明行修,忠正廉隅,及冠三載無有妻室。茲聞郡王公女蕭氏,誥封鄉君,行端儀雅,禮教克嫻,執釵亦鍾靈毓秀,有詠絮之才,約及芳年待字金閨,燕約鶯期,潭祉迎祥,二人良緣天作,而今賜婚,望二人日後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皇恩。”
聲聲恍若鍾撞,敲打在沈南寶的心上,每多念一字,她的臉便更白一瞬。
她的腦子更像水洗過一般,空惘惘的,什麼想頭都沒有,她只是聽到那內監的聲音,像隔了洪荒,悠長地道:“欽此。”
“恭賀蕭二姑娘喜結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