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小心思這麼一起,堂而皇之地就垂下了頭。
蕭逸宸拿不準她突然這麼下是做什麼,於是靠近了一點,誒了聲,“怎麼了?我說得不對?”
他想起陳方彥,眉心一顰蹙,連帶著聲音都冷硬了,“還是你不想嫁給我,你喜歡別人了!”
越發不著邊際,沈南寶忍不住搡開他,嘟囔道:“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巴不得我喜歡別人,你才高興!”
她推得不算重,但有些猝不及防,所以輕而易舉地叫蕭逸宸跌了趔趄,好容易止住了,還沒吭聲,從廊道里轉過來提燈的下人。
下人大概是沒料到當口還杵著他們兩人,腳步一頓,很心領神會地轉過身往另一壁走去了。
一壁兒走,還一壁兒悠悠地揚著聲給自己找理由,“出來得急了,這火鐮沒拿……”
沈南寶和蕭逸宸四目相對,皆從對方眼裡瞧出了無所適從。
各自捋捋衣裳,捵捵著領褖,就這麼窸窸窣窣了半晌,沈南寶才含含糊糊地說起了正事,“這事反正摻了那麼多人,你不提,其他人也坐不住,所以就等著罷。”
其實自己是想問她打算如何處置彭氏和沈南伊。
不過她會錯了意,也叫他突然回過來神,像這起子髒人手的事何必叫她摻和,她只需要維持著那一顆歡喜他的水晶心肝,安安靜靜的做著五姑娘就是,至於其他的,自有他替她處理。
所以這麼話罷,蕭逸宸和她道了別,便領著一摞人回了殿前司。
瘋癲的彭氏、叫囂的沈南伊在他的示意下都被扔進獄裡,光這樣還不夠,那得嚴刑拷打。
當上殿前司指揮使的蕭逸宸早不進昭獄那等汙穢的地界兒,不過事關五姑娘,自然就不管顧這些了。
月白雲氣紋的鞋方方踏進審訊的室內,沈南伊拉閘似的尖嘯,“我是開國子的嫡女,中侍大夫的外孫!你們敢對我用刑!”
杵臼只當沒聽見,叫人上茶的上茶,摞冰鑑的摞冰鑑。
就這樣,蕭逸宸在眾人伺候下,坐上了那個髹金的圈椅,然後牽牽褲腿,隔著兩尺來寬的道,看著被綁在刑架上的沈南伊,道:“開國子的嫡女?中侍大夫的外孫?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麼?或者說,你還覺得,他們現在還願認你麼?”
他慢悠悠地說,就像緩緩落下的鍘刀,能嚇得錚錚漢子屁滾尿流,沈南伊也不自禁白了面孔,卻還是強項道:“願不願又如何?我身上流著他們的血,他們不認也得認。”
這點潑皮賴臉的樣兒倒像極了沈蒔。
所以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蕭逸宸拍拍掌,“說得極是,他們不認也得認,我也情願看著你巴著他們,最好是把他們都拽下水才好,這樣便省得我費力氣了。”
也不再聽她廢話,轉過頭吩咐杵臼,“她既然想嫁給謝小伯爺,想做那個新娘,就伺候她穿紅繡鞋罷。”
所謂的紅繡鞋,其實是鐵鞋,因過了火,燒得通體深紅,像極了小娘子出嫁的紅繡鞋,這才有此取名。
沈南伊聽不懂這些行詞,直到班直端來炭盆,看到炭盆裡那燒得熾旺的鐵鞋,一霎慌了,扎掙著,弄得手上那些鐵叮鈴哐當的響。
“我是開國子的嫡女,你不能這麼對我!”
像這種外強中乾的唬弄,蕭逸宸不知道聽過了多少,輕牽一下唇角,散漫地調開視線,囑咐著班直,“大姑娘好歹是開國子的嫡女,且得好生招待,不將血肉燙沒了不能停,知道麼?”
轉過頭,斜簽在圈椅裡,衝已經觳觫的沈南伊一笑,“不然我不好和沈大人交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