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掖不住的直要往外冒,可是不能夠的,最該難過的應當是他,自己在這裡哭成什麼樣,遂沈南寶牽了牽嘴角,同他報以微笑。
就是這樣的舉動,驚動了趙老太太,她眸一撇,自然看到了那站在閥閱前鵠立的人兒,再回眸,自家姑娘眼珠子跟落在了人身上似的,仍一徑往裡戳,不由生了些女大不留人的喪氣。
“人都瞧不見了,還看?”
語氣裡有說不出的夷然。
那點對蕭逸宸的夷然,她曾從殷老太太、從旁人的談論聽到過,從前不覺得什麼,至多一點看客的唏噓,或推己及人的感喟罷了,但如今心境不同了,心裡揣著他,自然很多事情就有了偏頗。
只要一回想起方才蕭逸宸踽踽杵在地心的樣子,她就不可抑制地替他抱屈,“祖母,我就是覺得方才那樣不太妥當。”
趙老太太有一雙上挑的眼梢,眼簾杳杳一掀,栗子大小的眼仁再這麼一斜,就能睨出奇異的肅穆來,“那你覺得你這麼孤身來沈府妥當麼?”
先前不置喙,那是因著這事源於他們,要不是他們遭了事,自家姑娘沒法這才劍走偏鋒。
這樣的孝心一片,他們能有什麼不滿,不滿也只是不滿自個兒託累姑娘。
何況蕭逸宸待他們確實的好,可以說巴心巴肝的好。
但這樣的好若是蒙上一層別有用心,那他們感激涕零的心情那就得往後挪一挪,先忖忖這事合不合乎禮制,成不成體統。
畢竟做長輩的都是這樣,有一顆護犢的心腸,所以臨到男婚女嫁這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那也得好生琢磨,替孩子琢磨一片順遂、沒有爭議的婚姻來。
怕她不受用,趙老太太拉過她的手又道:“你同指揮使認識多久了?你叫他照拂我們,他可同你索要過什麼回報沒?亦或是同你搭些飛白?”
就差說一句‘對你動手動腳沒’。
沈南寶迎上趙老太太關切的眼神,剛剛還剎住的淚,此刻又忍不住的,滔滔往外湧,她不禁掖了掖,“他沒有。”
說著說著就哭了,趙老太太哪裡會信她的話,臉色都變了,“你還要瞞著我們?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和利市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兩口,深信天下沒有白掉的餡餅,有,那便是你是那個‘餡餅’。
更何況,蕭逸宸那些事,他們也不少耳聞過,大多都不是什麼好話,這樣人物,怎麼論,怎麼都不是他家姑娘的好歸宿。
趙老太爺見狀也忍不住的開了口,“我其實本不想說,你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孩子,萬事都有自己的周到,只是這段時日來,我眼瞧著這些事,我就想問問你,回沈家,可後悔了?”
他的意味深長,沈南寶聽得門清,掖住了淚方破涕為笑,“沒。”
沒。就代表了一切。
那就不必再擔憂了。
趙老太爺舒了口氣,便一副不再過問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