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伊想罷,鋸嘴葫蘆似的坐在那兒。
沉默的樣子讓所有人都用另一副眼色看著沈南寶。
沈南寶卻不在意這些視線,轉過身繼續吩咐起下人。
一套流程下來,那從容的舉止,端穩的神態,還有把俱細瑣碎一一妥善好的能力,都把孔氏看得一愣一愣的。
坐在回家的轎子上,孔氏甚至都還嘆了一句,“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應了你的話,給那個五姑娘定親。”
她對上兒子驚訝的眼神,看著他一霎又寞寞地垂下頭,忍不住眼裡溢位了淚。
都說娶妻娶賢,可是對孔氏來說,娶個聰明夫人那才利在千秋,但要是娶個蠢的,也不過就是身心勞累點,在官場把臂周旋後,回家再治理宅事罷了。
最怕的就是娶那個又笨又壞的,那是會拉著全親族的人一起下水!
沈南伊就是這又蠢又壞的。
她絕不可能讓沈南伊這種人進門汙糟了他們謝府的門楣!
當然了,這些個後話沈南寶一概不知,她只知道一群人回到府上,又是烏泱泱、鬧哄哄的一片。
沈蒔在那裡一壁兒揚聲讓下人取紙筆要寫休書,一壁兒吩咐下人打點彭氏的行囊隔日就要扔回彭府去。
容氏按照慣例坐在位置上擦眼抹淚,這次她哭得真情實感,不是為沈南伊日後天塌地陷的人生,是害怕自個兒姐兒被這事帶累的,說好的親事就這麼沒了。
殷老太太呢,像老了十幾歲,剩個殼地坐在那裡,眊眊的張一雙眼木訥地看著底下跪著的、直顧抽泣的沈南伊。
沈南寶見狀,接過風月遞來的茶推到殷老太太手邊,“祖母,喝口茶罷。”
軟糯的聲音,抬起眼正對上沈南寶那溫膩的笑容,一如當初,她捧著平安結走到自己跟前,盈盈說的那句,“祖母,我是來討乖的。”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就是從她回來開始。
這個沈府再也不是她印象當中的沈府了。
主母也不是她印象當眾那個端穩的樣子了,就是這些姐兒,也各個都沒了心肝!成日算計過來算計過去。
自己當初就不該讓沈南寶回來!
沈南寶就是個災星!
想到這裡,殷老太太狠狠一推,打翻了茶。
‘咣’的一聲,七零八碎,迸出無數碎瓷,尖銳地從眾人眼前劃過。
沈南寶還好,到底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應對起來還算是從容,不過瞠了下目,便瞬間沉寂了。
但沈蒔卻因這個動靜嚇慘了,剛剛還那麼豪言壯語呢,現在不吭聲了,跟淋了雨的雞崽佇立在那兒,容氏也惴惴地張一雙淚眼望著殷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