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茋順勢逃脫,趴在地上摟著自己的脖頸陣陣咳嗽,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沒來得及感受,彭氏的話就灌進了耳朵裡。
“你方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白茋嚥了咽,火辣辣的喉嚨滾出來格澀的嗓音,“夫人,那蕭指揮使是什麼人呢?殿前司的都指揮使,不管御前的事,跑去金陵管盜賊的事?”
是啊。
芝麻大小的事,值當他親自前往麼。
何況還那麼沒理由的把髒帽子扣在鄭媽媽頭上。
白茋尚在說著,“管也就管罷,所有事情都鋪展到了這地步了,他又突然收剎了,他幹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心肝都黑透了,何況早些年他……和老爺那些恩怨,逮著這樣的事能這麼好心腸的就算了?就是這事不能把老爺拉下來水,那也是喪盡了老爺最在意的面子不是?”
彭氏橫了她一眼,沒言聲,慢慢地在地心踱著步。
西窗垂下的珠簾節節敲擊著檻欞,一聲又一聲,襯得屋內像塊凝固的琥珀,讓白茋覺得窒息。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彭氏終於開了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在等著我表示?”
表示什麼,不言而喻。
彭氏皺了皺眉頭,“可是,官家而今正徹查著五惟,我這麼做,豈不是頂風作案,萬一他就是等著我自投羅網呢?”
白茋硬著頭皮道:“這當官的哪個真真是兩袖清風,一心為國的?誰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只要夫人您給足了,讓他襯心意了,哪有不順遂的意思?何況鄭媽媽在他手,綠葵音信也盡無了,如今我們還有什麼轍?”
這話是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這麼,還不是大著膽子做!
指不定能闖出一番天地。
彭氏想罷,慢慢坐下來,深吐納了口氣,轉過眼見她領褖被方才那一折騰,折騰得盡是褶子。
她伸手去捋,能察覺到人身形的僵硬,彭氏便愈發緩和了聲氣,“你且得解意我,畢竟鄭媽媽都背棄了我,我是天都塌下來了,所以才那麼著急……”
一壁兒說著,一壁兒扶了人起身。
白茋哪有不知趣的,屈了屈膝直說省得。
彭氏點點頭,也不再話了,只讓她去了庫房把賬簿拿過來。
雖說平日總在老太太、老爺跟前哭訴著這日子的緊巴,手上的銀錢跟流水一樣的往外花出去,但誰人心裡沒有個眼子。
彭氏作主中饋這麼些年,中飽私囊的那麼幾千兩,再加上從前嫁來時那麼赫赫幾滿箱的匣子,外帶還有一些田契,僕契,往來的抄引,折算下來,也有個上萬的銀子。
上萬的銀子換成票子捏在手裡也是那麼厚厚的一沓,彭氏捏著,跟捏心一樣的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