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因而吃了一口就再沒興致吃了,轉過手,放在一旁,抬起眼簾看著未熄正把盞遞到蕭逸宸的手邊。
那細長的手指託著碧青色玉盞,視窗照進來一點光,耀得那手指芽尖兒似的。
沈南寶翣了翣眼,就見蕭逸宸伸出手,指尖觸著指尖,兩隻水蔥一樣的芽尖兒因而被賦予了生命,一霎抽條開花,綻出萬紫千紅的景象。
沈南寶一瞬間驚心動魄,彷彿掉進了深網裡,腦子空空,心也杳杳的,回過神來,蕭逸宸已經接過了那碗,從善如流地飲用起來,還劃過眼來問:“五姑娘,你怎麼不吃?是不合口?”
方才嚥下肚子裡的涼飲這時候在腹中翻滾了起來,湧得嗓子眼都泛起了酸水,她閉了閉眼,“有些酸了。”
未熄聽到這話,訝然地轉過頭,“酸麼?”
一忽兒她彎了眼梢,施以赧然的歉意,“五姑娘對不住得很,大抵是素日裡小的慣會做甜一點的口味,這酸一點的有些手生……小的這就去給五姑娘換一盞。”
沈南寶搖了搖,“不用了。”
她又不是來茶餘閒消的,何必這麼講究。
她抬起頭,“我等養祖父母過來就是了。”
她語氣突然又硬邦邦了,蕭逸宸也沒了引用的食慾,放下盞只管看她道:“請二老出來要麼些辰光,五姑娘未必就這麼不吃不喝等他們來?”
沈南寶別過眼,嗓子眼裡的酸水抑不住了直龍通冒出來,“祖父母都入穀了,我還又吃又喝的,殿帥是想人說我沒心肝吶,還是豬吶。”
蕭逸宸被她這麼一通話彎酸到了肺腑,直嘔氣道:“我哪裡是那個意思,我這不是看著五姑娘這麼大熱天的過來,想你累著了,才問你要不要吃、要不要喝麼?”
沈南寶哼了聲,“多謝殿帥好意了,不過我現下沒甚麼胃口,殿帥您還是自個兒好好吃罷,別浪費了人的一番心意。”
她說得好體人意吶。
那語氣卻打潑了滷水,酸氣得沖天。
蕭逸宸坐在這樣的酸氣裡,似乎是被衝得迷障了,反正明顯身形一怔,訥訥地看著她,很快,那精瓷樣的臉浮現出圓滿的笑意。
那笑意之下的心如擂鼓一般,隆隆的直跳,跳得他耳朵都嗡嗡了。
他像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裡,巨大的喜悅在這裡是海,是巨浪,一下打來要把他淹沒了。
他想起臨前來,未熄同他說的話,‘主子,方官是個玲瓏的人兒,她說五姑娘喜歡您,那定定是喜歡您的,您要是不信,不妨明兒和小的演一出,不必做什麼事,只要親暱一些,您瞧瞧五姑娘會不會變樣,但凡變樣,那心思豈不是昭然若揭了麼?’
所以。
所以她現在這樣是在吃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