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笑,“三哥哥您還要留下來替我去和祖母請示吶,你走了,只怕過不久祖母就派人來攫我們回去了。”
見他仍有豫色,便又道:“三哥哥放心,我過去又不是論是非對錯的,就是去看一看祖父祖母,讓他們稍寬待他們,也去探一探來龍去脈。”
說是這麼說罷了,可是真真臨到相見的時候,誰又知道會怎麼樣呢?
那可是養了她十幾年的養祖父養祖母。
沈文倬滿肺腑的話卡在嗓子眼,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入了轎,一記揚鞭聲響,馬車碾過街道,晃晃蕩蕩轉過拐角,一翣眼的功夫便不見了。
這廂前腳才走,那廂彭氏後腳就得了信,壓在膝上的手緊緊攥住,“你可是聽清楚了,是為了那趙老倆才出的府?”
白茋要把頭篤斷似的,“聽得真真的,確是為了那趙老倆出去的。”
她說完,疑惑地望過來,“大娘子,五姑娘是怎麼曉得的?這事可就連老太太都還不知道呢。”
可不是,這昨個兒才出的事,今個兒她就收到報信了,她哪裡來的耳報神?
那個木訥的方官?
說起這人也有些蹊蹺,當初自己隨性撥了兩個人過去,另一個慣會討嘴的沒討得半點好,這個鋸嘴葫蘆的卻被沈南寶近侍用,還用得格外趁手。
要不是額外叫人細緻去查了方官一遍家世,自己都會以為是沈南寶故意插進來的人手,不然沈南寶哪能用得這麼不忌憚的。
但人到底清清白白的,也不存在那麼一說,至於報信,憑方官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清傲樣子,也不太像能夠做那起子探聽的活。
未必是有旁人?
畢竟榮月軒當初撥了那麼多的心腹過去,爾後又被盤剝乾淨放了回來,其中未必沒有沒被沈南寶策反的。
說策反,其實也抬舉了沈南寶,她是什麼人物,自己又是什麼人物,但凡有點心眼的,能掂量的,都不會反戈。
遂可能是個佔回扣的,兩相都吃那麼個便宜。
彭氏眯了眯眸,那一線光景裡含著徹骨的冷,看得白茋心尖陡然打了個突,只管伏惟下來,頭剛剛觸著地,那涼涼的,寡淡的嗓音就傳了過來。
“管她的,且等她忙活罷,你記得叫福惑緊顧著把綠葵給我撅出來,她躲了這麼經年,跟陰溝裡的耗子似的,哪能這麼一輩子不見天光的。”
衙門離沈府不算得太遠,沈南寶坐在馬車裡,看了盞茶光景的明暗往來,就聽到車把式的籲聲,打簾往外一瞧,那赫赫題有‘開封府尹’鎦金四字匾額,就著天光一曬,刺得人眼眸生疼。
清止適時置出腳凳,“五姑娘您先別急,容小的先去探一探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