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月軒才收到信的沈南寶,輾轉反側了一晚,臨到天明才稍微闔了眼,但聽鳥一啼便又忙裡忙慌地從塌上掙起來了。
方官見她烏眉灶眼的,想讓她再睡會兒。
沈南寶卻緊著手上系絲絛的活計,搖了搖頭,“這關要哪裡睡得著,我養祖母膝頭上有點病症,著了寒會犯疼,昨個兒聽你的話,且等到了今日,當下我再捱點怎麼得好。”
方官從旁挑了件褙子與她穿上,聽到這話嗐了聲,“小的原想怎麼說趙老倆是姐兒託付給主子的,主子定定是有法子將人保出來,可沒想官家病害,連夜叫了主子進宮,現下都還沒回來,趙老倆口的事就……”
這能怎麼辦呢。
雖說人是託付給他了。
但到底是求人幫忙,人沒幫到位,也沒理由怪惱。
畢竟是自個兒的事。
沈南寶穿好了衣裳,瞧了眼銅鏡裡的那張臉,雖說熬了一夜,但架不住年輕,氣色看起來還算是好,這樣子過去,養祖父養祖母看見了也不會捏心。
想罷,沈南寶匆匆去了碧山長房。
原以為去得早,沒什麼人在,領了出門的信就可以走,沒料彭氏早早地坐在了那兒,茶都放涼了,還叫下人另添了茶,轉過頭看見她,豔冶地笑。
“早就說了,寶姐兒是模子里長出的大家閨秀,不談舉止,就是這孝敬,真真沒得說。”
沈南寶聽著這麼不倫不類的稱讚,嘴抿了一點起來,回敬一句,“母親謬讚了,我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泥貨,規矩這家學一點,那家學一點,大姐姐就不一樣了,有專門的娘子教她,一言一行都是有章程的,什麼時候該方什麼時候該圓,那都比我門清。”
她說話向來是軟刀子來去,什麼時候這麼直來直往過。
可見心裡頭急,急得掖不住了,語氣都不矜重了。
但她越急,彭氏心頭便越暢快。
畢竟風月都這般,那換作趙老倆口,他們再要是關上幾天,整得有氣進沒氣出的,豈不是更能打得她個落花流水?
彭氏想著,嘴角越發捺不住地往上翹。
殷老太太卻沉了臉色,“大清早的,說些什麼話,見天兒的日頭大,你性也大起來了。”
沈南寶挨慣了斥,聽罷也沒什麼動容,撿了左邊一溜炕椅坐下,“祖母教訓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