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沈南寶還是往一旁挪了挪,打算離遠了他,離遠了那個香味。
沒料他突然喊住了她,“五姑娘,你渴麼?要不要喝點水?”
沈南寶便把那腳尖旋了回來,不自適地衝著蕭逸宸,“多謝殿帥了。”
蕭逸宸心緒冗雜,一壁兒想著東西二府的事,一壁兒想著眼前這人,想她是不是想起方才在房裡的那些事,所以才這麼拘謹,還是說真真要做足了姿態同他涇渭分明,遂話都不變花樣了,反反覆覆就是多謝這樣相處的客套。
他從轎廂裡踅摸出一盞白玉杯,傾了水囊,勻出了七分滿遞給沈南寶。
沈南寶接過時,不小心觸到了手指,杳杳的冰涼一觸,激發起心底的渴望,她駭然慘了,生怕又作出那樣禽獸的事,也不顧及動靜大不大了,忙忙捧著茶盞縮到最遠邊,小口小口啜起來。
看得蕭逸宸又灰心,又氣惱。
他是要吃人麼?
坐恁般遠!
不過她能坐得遠,他就不能坐得近麼?
蕭逸宸挪了挪,在沈南寶驚懼的目光裡,又如方才膝對膝的坐著。
沈南寶還沒來及的問他這是在做什麼,蕭逸宸卻兀自問道:“五姑娘,你餓了麼?”
沈南寶搖了搖頭,說沒。
可是剛剛開口,肚子擂鼓震天地響了起來,就是外頭的馬匹嘶鳴,鳥雀啁哳都掩蓋不住的響亮。
沈南寶驀地紅了臉,把頭努力擠進那一小方的杯口裡,耳邊是蕭逸宸低低的笑,吩咐外頭趕車的杵臼找地兒歇一下。
這時沈南寶方回過了神,直忙搖頭,“多謝殿帥了,可是山高路遠,我們還是緊著趕路罷。”
她擔心她那個丫鬟,他明白。
可是擔心歸擔心,這拖累了身子,找何地兒說處去?
蕭逸宸安撫她,“彭大娘子前腳剛擄了人走,你後腳便跟上,中途不免也要歇腳,這麼算下來腳程慢不了多少,五姑娘,你不必這麼急。”
其實他也可以換一種說法,譬如,他早早捎了信,叫京中的坤鴻注意,但凡發現乘了風月的馬車,只管攔截在城門口。
可是他不想這麼說。
就像杵臼說的,太過體人意,那隻會叫人冷待。
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得不到的或費勁得到的才會珍惜,唾手可得的連一眼都不瞧。
所以他不能再這般了,得掂量,得掖著自個兒的情緒,叫她主動朝他走一步。
現下風月就是個機會。
她回到府,少不得一場惡戰,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勝算的一場戰役,到時,丫鬟的命,她的執拗,她會選擇什麼?
她會不會推倒心中築起的那道高牆,接納他的好意,讓他走進去?
蕭逸宸眯了眯眸,看著在晃盪車簾邊,沈南寶那張驚鴻一現的臉,突然有了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