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一聲,聽得沈南寶身形一怔,後知後覺地回道:“多謝殿帥的體恤。”
她撂下這話,雲淡風輕的走了,就跟那飄落下來的枯葉,映在人的眼眶,卻沒有一點分量。
不止是現在,以後,她於他來說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人。
他會再有心愛的人,他會再重拾這樣的愛意。
而她,在仇恨的泥淖裡,在前世的淵藪裡,無時無刻地沉湎,再掙扎,直到治癒的那一刻。
風月看著她坐在那裡,枯著眉,頰畔還有著乾涸的淚痕,忍不住道:“姐兒,您……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從前就罷了,姐兒無心,對謝小伯爺那也就只是錯過一個不愛的人兒罷了。
而今,姐兒明顯是歡喜指揮使的,既然歡喜,為什麼不好好把握呢。
是因為顧小娘麼?
風月心頭一驚,忙忙道:“姐兒,先前小的照您的吩咐回趙府,老太爺他們說了……”
轎子外傳來輕叩的聲響,是緊跟後面的隨從來問:“姐兒,小的是想請問一下姐兒打算多久啟程。”
沈南寶回過神來,胡亂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神情如泥一般揉出了恬淡嫻雅的況味,這才掖開了車帷看向來人,“等車把式回來我們就啟程。”
這話一說,風月彷彿回過了神,訝然道:“車把式怎麼還沒回來?姐兒您暈倒的時候車把式就給你汲水去了。”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沈南寶眉心細弱地一蹙,吩咐轎外的人,“你叫其他的人去河畔尋車把式。”
“尋不到怎麼辦呢?”
風月隱約咂摸出什麼,惴惴地拋來這麼一問。
沈南寶臉色就這麼沉了下來,視線窅窅看向那個下人,“尋不到……便打點打點,棄一頂轎子走罷。”
那下人不明白為什麼沈南寶二人會覺得車把式回不來,不過是汲個水罷了,未必還有性命之憂麼?
只是正如沈南寶她們擔憂的那樣,尋遍了四處,沒尋到車把式的蹤跡,又因著日頭下移,再不趕路只怕露宿街頭,遂各個重新打點箱籠,換了一輛空轎出來,便又揚鞭啟程了。
沒了車把式特特兒的磋磨,又加之沈南寶不再使小性子挑揀著飲水,遂之後一路都還算一帆風順,也因而在第四日,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金陵,靜安寺。
因為其址在丘陵,掩在一片竹林之後,遂格外僻靜,偶爾一兩支孤鶩飛過,留下一兩聲驚啼,便只有撲騰的展翅聲。
沈南寶站在寺廟門口,幾株垂柳掛在門前,階上橫臥幾縷茸茸青草,不風送便自有一番舒人心意的況味。
風月看著,嘀咕道:“倒沒想象中的那麼破爛。”
“到底是家裡修建的寺廟,太破爛了,也有損體面,別說這話了,先敲門罷,聽說廟裡有幾個僧侶。”
沈南寶正這麼吩咐,一道小徑躥出來刮人耳窩的聲兒,“是誰在門口擋道?”
沈南寶轉過頭,看到一緇衣的小娘子,腰繫著絲絛,面龐如月盤,皎皎豔冶,明明應當是端莊的面相,偏生一雙眼細長得厲害,隨著一眼睞過來,就是一記刀子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