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瞧出來了?”
沈南寶抿嘴笑,“你也是,這有什麼好置氣的,不就是喪臉子給我麼,大姐姐從前給我受的少了?”
風月擰巴著,“那不一樣,好歹是大姑娘,至少是有頭有臉的高門嫡女,那個漪小娘子算什麼?她父親不過個司士,還是拿著銀子買的官,不要說官家小姐了,就是正經人家小姐都算不上。”
私媒的人家,雖說平日在外大家都因著媒妁予個敬臉,但背地裡少不得掩嘴說一句人伢子云雲的話,所以哪裡上得了檯盤。
容小娘能以良籍嫁進來,一半托她哥哥司士的官職,一半托的是老爺的厚愛,不然真真是賤籍的名頭,永無出頭路了。
沈南寶倒沒風月這麼多的憤慨,望著池塘裡盛放的菡萏,悠悠撲扇,“漪姐姐也就是偶爾嘴毒了點,又沒實在的衝突,何必爭那些釁?那不是替大姐姐分憂嘛。”
說著,斂著禁步跨過了月洞門,抬起眼便看到謝元昶肩披光影而來,大約是看見了她,那雙眼錚然一亮,落滿星光似的,“四妹妹。”
狹路相逢,從衍清軒到榮月軒只有這麼一條路,實在避無可避了,沈南寶只有朝他屈了膝,“謝小伯爺。”
嘴角噙了點笑,還是初見時那樣嫻雅自矜。
當初他便是因此對她心生的好感,內子裡也有一層是緣由那嬌豔的容貌。
後來曉得她的身世,又摻了點垂憐。
男人嘛,總有好救美的情懷,他也以為沈南寶不過是他施以援手的一段佳話。
不料她有著自個兒主見,也並不為此惺惺作態,一味的拒絕他,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小娘子。
說不惱是不可能的,就是因著惱他才能跪在母親面前,直說喜歡她,想借由長輩的手圈住他們之間的聯絡,後來曉得她因此遭了罰,心底便開始愧疚,開始待她審慎,也不知怎麼的,漸漸的,那些‘惱怒’‘愧疚’就發酵成了‘執拗’、‘認真’。
等到反應過來時,他的的確確真心地歡喜她了。
而她還是跟石猴兒般,不動如山。
他甚至都有些寧願她性子世俗點,這樣或許她也會同旁的女子一般,對他上點心,至少也會因為那封信稍微有些動容。
不至於這樣,過了無痕。
但若她真那般,他或許便不會這樣歡喜她了罷。
謝元昶想起那日揚起的幕籬,嘴角牽了牽,作揖,“四妹妹,你也來看淵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