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倬皺了皺眉,心裡直意想堵住好友的嘴,卻又談不上為何來,只能拉長了臉問他,“你母親叫你去清河伯爺那賀喜,你怎來了這處?”
謝元昶覺得他叨擾,敷衍一句,“賀完了,閒來無事便逛到了這裡。”
然後又眼巴巴地瞧著沈南寶,俊逸的一張臉扮醜似的努了努嘴,“怎樣?四妹妹覺得如何?”
沈南寶不免掩著嘴,噗嗤一聲笑了。
一陣風襲來,颳著那幕籬兩片皂紗洞開,露出沈南寶那張沒有稜角的臉龐、俱是笑意的眉眼,迎著春光,明豔豔的。
都道是半遮半掩,方能讓人遐想,引得美貌更勝一籌。
但謝元昶覺得,這天生長得好看的,並不需要這麼多的襯托,單單這麼昂首站著,就能引得人側目了。
天,莫名的熱了起來,燒得謝元昶兩頰發燙,他不由得開啟扇子,徐徐搖著,聽她笑聲朗朗,“小伯爺都叫我四妹妹了,我要是不應,豈不是拂了小伯爺的臉面。”
“來囉,來囉。靖水樓的香飲子來了,讓客官們久等了。”
這話撂下,戴著六合瓜皮帽,徹臉紅光的酒博士端著托盤走到了桌邊,
只見他手往腰上抹布一擦,便把兩盞菊花瓣雙耳玉盞分別放了上去,對著三人喜笑顏開,“二位小官人,小娘子,請嘗,要是怕涼,可等會兒子再吃,滋味照樣好。”
沈文倬對於這個不速之客,不甚歡喜,不情不願地將那盞膏滋遞了過去,“不曉得你要來,便沒備你那份,你且將就著我這碗吃。”
謝元昶並不介意他話裡的陰陽怪氣,接過盞,拿著瓷匙在晶瑩的膏滋上挖了一朵花出來,送進嘴裡,品茗似的,抿了兩口,“不愧是靖水樓的香飲子,果真好吃,我在麓山書院就惦記著這味道。”
也不知道揣的什麼心思。
大抵是害怕自己這個四妹妹被謝元昶俊顏和滑舌哄騙,又一如那些姑娘日日臨窗垂淚、睹物思人。
沈文倬頗為拆臺地嗤夷一聲,“靖水樓的香飲子是好吃,不過,到底中規中矩了,不若那瓦市的,甜得嬌媚妖嬈,甜得回味無窮。”
男人嘛,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
瓦市那些奴奴,雖不及閨閣女子端穩持重,卻自有一股熱烈風情,對著過客也不懼拋頭露臉,伸展了胳膊,邀迎駐足,或買酒、或買香飲……
她們那一雙眼能說話,一扭頭就是款款柔情,給足了男人對女人的無限遐想,就是見多識廣了女人的謝元昶也免不了被這些美奴吸引。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來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
但在沈南寶面前談論這事,謝元昶到底有些兜不住臉面,心虛地蠕著唇反駁。
“偶爾路過,她們扯著我喝罷了,哪有你說得這般流連忘返,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母親,她眼裡連沙子都揉不進去,更何況這些不入流的?”
這話雖是同沈文倬說,卻是說給沈南寶聽的。
也不知道為何,謝元昶總怕她因此對自己生了嫌隙,話裡便多了幾分捧高踩低的意味。
其實沈南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