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無奈地走到那講臺旁邊,儘管只有十一歲,易文的身高已經只比尋常成人矮上幾分了。因此站在李文道身邊根本不像一個同樣求學的孩童。
易文掃了一眼臺下,這些學童大概有二十幾人,年齡看上去從八九歲的黃口小兒到十三四歲的志學少年不等。仔細看去,他們衣著大都較為鮮麗乾淨,有幾個少年腰間還掛有玉佩。甚至離這課堂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擺著幾張長椅,坐著十幾個伴學的僕人。
這私塾中的學童看來都是些富貴人家子弟,如若不是牛大爺碰巧承了李文道一個人情,恐怕易文是是與此無緣了。
李文道清了清嗓子,面對這群學童時他又收回了臉上的微笑:“從今日起,你們有了兩位同學之人,一是這位易文,他可是天資異稟,還望你們多向其請教。還有一位同學,應當還在路上,我們也就不等候了。”
言罷,臺下好奇的目光變得更加濃郁,能被他們這位高深莫測的先生稱為天資異稟,即使是最年幼的學童也知道此人必定不一般。一時間,傾佩,仰慕,讚賞,不服的眼神都投射了過來,面對這些孩子們的複雜看法,易文也只得苦笑一聲。
“你去最後一排那裡罷。”李文道吩咐易文。這私塾中三個學童共用一張長桌,連帶書本筆墨也是共用。最後一排長桌上只有一個學童。
易文點點頭,便走到那學童旁邊坐下,隨後李文道便開始了今天的講學。
所講的東西無外乎是用來應付院試的,也就是四書的內容。依照大周的科舉制,成為秀才也不是個輕鬆的事情。
這些學童們需要先去縣中參加院試,合格之後便可稱為童生。之後還需去府中參加府試,再次合格後才可博得個秀才的功名。不少人窮盡一生也只過了院試,到了白頭之年仍然被稱為童生。
易文隨便翻開了本《中庸》,瞅著上面排滿的蠅頭小楷不禁犯了愁。自己前世可是個徹頭徹尾的武林人士,腦中武學秘笈,江湖秘聞相當豐富,但對什麼四書五經可是完全沒有了解,充其量只知道個書名罷了。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李文道在上面朗聲讀道。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學童們也在下面搖頭晃腦的重複道。
頓時,院中響起了朗朗書聲,這佛寺也霎時有了生機,易文不禁沉浸其中。這又是與在江湖廝殺完全不同的體驗,他曾以為所謂的道需要用自己手中刀去砍出來,去斬出來。可如今在這書院之中,耳邊灌輸的盡是先哲的天人之觀,竟也讓易文從這些白紙黑字之中窺得了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
李文道也暗中發現了易文似有感悟的狀態,忍不住連連點頭。他作為文武雙修之人很清楚,一味地追尋武道,追尋天下無敵的武力,只會在追尋的途中迷失自己。
而江湖之人大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窮盡一生去探尋武道,卻不知道自己的武力究竟能夠做到什麼。本可以用來治國安邦,造福蒼生之武力,卻被用來滿足一己私慾,魚肉百姓,最終他們也只會在一場場的爭鬥之中黯然隕落。
看著易文年紀輕輕便似有頓悟,李文道自是相當欣慰,不自覺加大了朗讀之聲音。學童見先生突然放聲而誦,也都放下矜持,一同放聲,引得那些伴學的奴僕好生驚奇。一時間,院中書聲震震。
這般場景持續良久,直到太陽已懸正中之時,李文道才宣佈休息進食。早已在旁等候多時的奴僕們趕忙找到自家少爺,從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木箱中端上日出前就準備好的飯菜,拿出來的時候還是熱騰的。
易文的那份也由李文道準備好了,口味也頗為上佳,不愧獨自在這寺中居留了數年。
孩童們用完餐後,那些僕人們又趕忙上來收拾碟碗筷子,並仔細將書桌擦拭一遍,接下來便是片刻的午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