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童洛錦與童溫祺,就這麼被堵死在了這座小村莊裡。
村子被封了起來,壞處是求醫無門,縣城裡的大夫只能抓幾服藥讓他們好受些,多撐些日子,也許等到京城裡的大夫來了就好了。好處是這疫病的傳染性不是特別強,至少眼下沒有將整個村子都拖進疫病的深淵當中。
金婆婆聽說此事之後唸了聲“阿彌陀佛”,道:“咱麼這個地方偏遠,有禍事也殃及不了咱們的,幸好天氣好了,家家戶戶中種的瓜果蔬菜都能吃了,不用擔心,我們一定能撐過去的。別怕啊別怕。”
她安撫著兩個年輕人,自己卻內心卻沒找沒落的,她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童洛錦和童溫祺站在窗子前,他們與其他的村民隔得很遠,卻依舊能聽見遠處傳來的聲音,有時候是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那哭嚎聲驚天動地幾乎要戳破天際,每當這個時候,其他的聲音便會消失一段時間,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又有一個熟識的人離開了,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這個人送行。而有的時候,響起的接連不斷的咳嗽聲與咒罵聲,此起彼伏,罵的那樣大聲,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們身上和心上的痛苦一樣。
童洛錦聽得膽戰心驚,她也不由得對將來的日子產生了惶恐,縣裡遲遲沒有訊息,京城裡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來,他們彷彿與世隔絕一般在痛苦的掙扎,城裡沒了藥,縣丞出面向鄰近的城裡求藥,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送到村裡的藥越來越少、越來越慢,村民對藥包的爭搶超過了對金銀財寶的重視,甚至會因為一兩味藥材大打出手。
幸好金婆婆家離得遠,他們才沒有捲進這場紛爭裡面。
雖然金婆婆總說,自己種的果蔬都長出來了,他們肯定得撐到京城派人來的那一天,但是東西總有吃完的那一天,一開始縣丞還派人從城中搜集糧米送到村子中,幫他們維繫生活所需。後來的某一天夜裡,有一戶農家的男主人突然去世了,他們家的院子裡已經埋葬了四位親人,實在沒有地方安置男主人的屍骨,女主人心一狠,往夫君的屍骨上扔了一把火,讓他隨風去了。就是因為這一把火,疫病隨風所到之處便紮了根,不僅在村子裡肆虐,甚至傳到了縣城之中,縣丞只能狠狠心,將封村擴大至封城。
只要他們撐住,就不必再危及他人。
但是這樣一來,糧食就變得更加緊張。
所有的人都漸漸的變成了餓狼,得了病的人肆無忌憚地去搶奪旁人家的糧食,而尚且健康的人只能縮在家中不敢外出,要麼病死要麼餓死成了他們最為艱難的一道選擇題。
童溫祺仗著身上有武藝,好歹能護三人周全。
夜裡的哀嚎聲不斷,童洛錦眼神清明地躺在床上,她說:“這場災疫,到底什麼時候能過去呢。”
她知道躺在地上的童溫祺也沒睡著,他們已經好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童溫祺道:“不知道。”
他說的是實話,沒有人知道京城中的人什麼時候會來,也不知道最後這座城池會演變成什麼樣子,甚至他們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座城門。
“阿姐,你不會有事的。”
童溫祺的聲音在暗夜裡響起,給了童洛錦一種安定的力量。
她莫名的想要相信他。
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