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錦輕輕推開他,他倒是沒用多少力氣,輕輕一推便鬆開了,他的目光過於炙熱,以至於童洛錦不敢直視:“小七,我認真考慮過。你之前的放肆我權當是什麼都不記得,以後,我們就是普通的義姐弟,就像是所有的親姐弟一樣。以後……你娶妻,我為你下聘,我成婚,你送我落轎,可好。”
不提今生悸動與否,單說前世血海深仇,即便是她不斷告誡自己,前世的童溫祺與今生的童溫祺是兩個人,她不該將前世裡那人的過錯歸罪於今生的他,但是不管她怎麼教自己和解,午夜夢迴之際還是殘留一片血腥,眼下的和平是她所能做出最大的讓步。讓她與童溫祺再進一步,她實在是做不到。
隨著童洛錦的話語落下,童溫祺的眼角越來越紅,到最後幾乎要化作能滴出血的猩紅來。
他厲聲道:“不好!”
他在身側緊緊攥緊了拳頭,只覺得身上的每一處骨骼都在叫囂著疼痛,說起話來的時候牙關都在不住得打顫,他簡直要聽笑了。他這一生,從未幻想過男婚女嫁之事,因為他的阿姐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他只求有一天她能回過頭來看看他,對身後的自己露出一個笑就好了。
但是人總是貪婪的,現在的自己得到了她的笑,又禁不住奢求更多——但是這個“更多”絕不包括與她結縭成婚,他不敢動此心思,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像是現在這樣子發展下去就很好了。她是童洛錦,自己是童溫祺,他們一起守著童家,不關在外人看來他們是相親相愛的姐弟也好,是勾心鬥角的競爭對手也罷,他都不在乎,只要他和她能一輩子在一起,沒有旁人插足,他就知足了。
但是童洛錦在說什麼?
她的話彷彿給了他當頭棒喝。
她是要成婚的,她日後會有一人攜手,育有二三兒女繞膝,走過三餐四季,看過花開花謝,但是在她的計劃裡,那個人絕對不叫“童溫祺”,而自己,是要被她隨便找個女子打發了的。
什麼聘禮,什麼落轎!他統統不要!
他赤紅著雙目道:“阿姐,你還是不要我了,對不對?”
童洛錦被他嚇到了:“你說什麼?我不是不要你了,我們還是親人不是麼?”
童溫祺彷彿完全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阿姐,你討厭我了……我就知道,我什麼都做不好……阿姐永遠不會喜歡我的……阿姐怎麼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呢?”
他這副模樣看得童洛錦都心疼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童溫祺這樣魔怔失控的模樣,像是失了魂一樣。
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卻被童溫祺一把抱住,這次的擁抱不像是先前那般虛無,童洛錦能感受到自己的骨頭髮出的磕撞聲,他的手臂是那樣的用力,以至於她要仰起頭,才能勉強獲取一點新鮮空氣。
她低聲斥道:“童溫祺!鬆手!”
童溫祺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緩緩勾起一個笑,瞧瞧,他的阿姐永遠是那樣的嘴硬心軟,單反她不願意,憑她的武藝和她的武器,大可以一掌把自己拍落到地上,但是狠話說了不止一次,卻從來沒有捨得對自己下過重手,這樣的童洛錦,讓他如何不動心呢。
童洛錦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聽聲音總覺得他大概是哭了,他的聲音沙啞地城:“阿姐,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家,沒有父母,現在連兄長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真的就是這時間的孤魂野鬼了。”
童洛錦心窩處最柔軟的部分不由得塌陷了一部分。
說起來他與秦子敬決裂,還是因為自己,想到這裡,童洛錦越發的於心不忍。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放縱的任由童溫祺從她身上汲取溫暖,她在心裡道:童溫祺啊童溫祺,真不知道他們倆個到底是誰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