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錦結了善緣,理了佛誦了經,卻依舊覺得心中空蕩蕩的,好似有事情尚未完成一般。
她出了佛堂,卻聽見鐘鳴聲震耳欲聾,好似砸在她的心上,腳下土地都被震得顫抖,晃得她站立不穩,她心下悚然,望向周遭,卻瞧見旁人往來有序,神色平靜,完全不受影響。再抬頭看日頭,明明不到撞鐘的時辰,哪裡會有鐘聲如雷呢?
童洛錦心亂如麻,她扭頭望向莊嚴寶象,佛身在上,眉目慈悲,似乎在衝她笑。
明明是佛門清淨地,卻陡然有一股陰冷感攏上她的心頭。
童洛錦又聽到了重重鐘響,尚且來不及分辨鐘聲從何處來,便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是在法正寺的禪房裡。
這房間的佈局有些熟悉,她想了想,約莫自己上次暈倒,也是在睡在這間房裡。
無病無災的,暈倒一次是偶然,暈倒兩次也是意外嗎?
童洛錦按住自己的胸口,那種鐘鳴聲帶來的震顫已經不見了,但是她心中的疑竇並沒有消失。她是個死了又生的人,難不成她真的是鬼怪作祟而不自知,汙了這佛門淨地才引來警鐘?
房門被敲了三聲,童洛錦還以為是童溫祺回來了,便直接道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人卻不是童溫祺,而是一個小沙彌,小沙彌年紀不大,面目和善,朝她行了個佛禮道:“女施主可好些了?”
童洛錦身上並無大礙,便如實相告了。
小沙彌便含笑道:“施主,慧覺師祖請您禪房一敘。”
童洛錦有些驚訝,童夫人向佛,她自然也跟著聽過慧覺大師的名號,慧覺大師是主持方丈慧明大師的師兄,據說他早得大道,沉心佛法,不與外人交,童洛錦自覺與這位得道高僧並不相熟,他如何會邀自己一敘?
“大師……是要找我?”她難以置信地指指自己,小沙彌聞言點頭。
“正是女施主。”
童洛錦本就心存疑竇,此時這位得道高僧又要見她,她自然是卻之不恭因此她理了理衣裳,便隨著小沙彌去了。
石階古道長廊,穿過林蔭小路,後院裡便少了人來人往,慧覺大師獨居一隅,小院無門,小沙彌在院口行了一禮,朝著東南向指了指:“師祖在那裡等施主。”
童洛錦回了一禮,謝過小沙彌,朝著那小屋走去,小院清寂,饒是她身負武藝耳力超過尋常人,也在此處聽不見半點人聲,只聽見樹葉沙沙作響。
那屋子裡當真有人麼?
她輕叩房門,沒聽見有人應和,正滿腹疑竇之際房門卻自己開了,平穩和緩,門口並沒有人。
童洛錦心中一凜,這慧覺大師倘若是人,那他這功夫當真是出神入化了。
“女施主請進。”那聲音平和空遠,像是長天萬里之外吹來的風。
童洛錦報過家門,便邁了進去,小屋不大,正前方供了佛堂,餘下的便是一桌兩凳,桌上擺了一副棋盤,皆為青石所鑄,十分古樸簡陋,看模樣已經下到一半,黑子大勢已去,頹勢盡顯。
凳上坐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眉目慈和,竟有幾分供堂之上的佛像。
童洛錦行了一禮:“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