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童溫祺,譚青止無端想起昨夜裡那個落寞孤寂的背影,她下意識地望向童洛錦,卻瞧見童洛錦也在怔怔地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譚青止無奈嘆了口氣。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突然童家人來報,說是七公子發熱了。
童洛錦一開始還當是童溫祺的小把戲,見不得她與許倬雲同處,不僅沒有放在心生,反而生出幾分惱怒來。還是譚青止拽了拽她的袖子道:“昨日裡天寒,他一個人不知道在冰天雪地裡就著一身溼衣服站了多久,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的,你回去看看吧。”
童洛錦在她的勸說下心中防線也不禁鬆動起來——莫不成是真的病了?
這幾日天寒的厲害,明明應該是轉了年回暖的節氣,卻偏生颳了好幾天的冷風,夾雜著水汽,涼颼颼地往人骨子裡鑽。
童溫祺確實是病了,並不是裝模作樣,還是童夫人許久不見他來行昏禮,心中生疑,派人去瞧了一眼,才發現他已經病得神志不清了。
童洛錦回去的時候,童溫祺已經服了藥睡下了,她將屋子裡伺候的小丫鬟遣出去,自己坐在了他的床邊。
他在睡夢裡也極不安穩,眉頭微微皺著,手掌握成拳頭,虛空地攥著,好像試圖抓住什麼東西一樣。
童洛錦用手指點了點他的眉心,試圖將他打結的眉頭揉開。她忍不住想,他為何思慮這麼重,若他背後真的有苦衷,那為何不講與她聽?
她有時候,真的看不透童溫祺這個人皮骨下包裹著的,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童洛錦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忽而覺察到童溫祺的掙扎緩緩平復了下來,她低下頭,對上一雙晦暗不明的眼。
那雙眼睛裡似乎燃燒著熊熊烈火,赤紅而瘋狂。
童洛錦被駭到了,一句話還沒說出口,童溫祺便猛然捉了起來,用力將她箍進懷裡,他的力道那般大,身上那般熱,神情那般絕望,以至於讓童洛錦忘了掙扎。
他的嗓子還是啞的,他的下巴死死抵著她的肩膀,她被勒得鎖骨都泛著疼。
“阿姐……阿姐……你只有夢裡才肯出現是麼?”
童洛錦方知他是病得糊塗了,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他還在繼續喃喃:“阿姐,你不要拋棄我好不好,我改,我什麼都改,只求你不要拋下我。”
似乎這個字說出來都讓他害怕,他的聲音不住地發著抖。
心中有一塊地方在不受控制地塌陷,童洛錦知道,自己大概是心軟了。
童溫祺鬆開手,轉而抓著她的肩膀與她對視,他的眼睛更紅了,像是哭過了一般,童洛錦神色怔忪,伸出手在他眼角點了一下,果然是溼潤的。
他……哭了?
童溫祺的眼睛像是長了鉤子一般定在童洛錦的臉上,貪婪地描摹著她的眉眼,他的手劃過她的額頭、鼻樑,然後落在她的唇角上,童洛錦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斥責道:“童溫祺……”
但是病中的人哪裡肯聽她的話,他勾了勾唇角,笑起來,有種妖異的邪氣,他道:“阿姐,在夢中,你都不肯對我說句軟話嗎?”
他痴迷地望著她,一疊聲地叫著“阿姐”,童洛錦被蠱惑一般的聲音喊得失了神志,等到唇上傳來灼熱的觸感之際她才慌了神,驚恐地推開童溫祺,起身就要走。童溫祺日思夜想地人好不容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在現實中他克己復禮不敢僭越半步,在夢裡自然是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