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微微上挑,似譏似諷,充斥著渾不在意,他這副語氣模樣好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童洛錦從心底裡泛出一陣涼意。
她臉上血色盡褪,卻還是強撐著一個笑臉道:“小七,你我自幼一道長大,知根知底,童家偌大的家業交由你我手上,父母親也可安心。既然如此……”
童溫祺打斷她的喋喋不休,道:“所以呢?是因為防止家業旁落,還是單純的因為&阿姐心悅我?”
他的眼神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在她的臉上一寸一寸地劃過,讓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童洛錦鼓起勇氣道:“是,我心悅你。所以小七,你介不介意與我清風明月常伴,曉天暮色同看。”
她是那樣的認真,即便是身子都在不住地顫抖,嘴唇都被她咬得泛了白,她還是那樣執拗地盯著童溫祺,等他一個回答。
無盡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開來,童洛錦甚至能分出神來傾聽院子裡傳來的陣陣鳥鳴聲。
一聲輕笑盪開,這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童溫祺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死死捏著手中的書卷,逼視著童洛錦。
“阿姐,”他道,“你聽見我在喊你什麼了嗎?我在喊你阿姐,阿姐啊!”
他如同在看一個不知廉恥的笑柄一般:“心悅自己的義弟?阿姐,這話傳出來,旁人怎麼看?童家怎麼做人?”
童洛錦如墜冰窖,卻還是不死心地問:“我不在乎旁人怎麼看,也不想知道童家如何自處。我今日暫且問你,你可願意?”
童溫祺沉默了下來,他神色漠然,移開眸子,道:“不願意。”
不願意。
毫不遲疑,甚至沒有思考。
世人妄議、流言蜚語都沒有這三個字的殺傷力來得大。
童洛錦的手臂陡然失了力氣,她幾乎要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她慌忙退後幾步,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好……哈哈,如此,如此也好,”她胡言亂語道,“唔……今日之言,算我頭腦混沌,若是冒犯了你,你權當作沒聽見。”
她神色驚亂,在原地幾經踱步,方才想起來要離開這個院子,她道:“你要看書是不是,若是你要看書,我便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就是。”
童溫祺扭眉看著她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童洛錦行至屋門口,停住了腳步,她沒有轉身,就瞧著院子裡飄落的樹葉,對坐在案几前的人道:“小七,我說了,今日我說的話,你可以忘掉,可以不往心裡去。但是我不會忘,因為我不是在謊言亂語地誆你。”
“但是,我希望明日相見,我能如常,你也如常。至少,就像你說的,我們還是姐弟,對嗎?”
話說到最後,她的語氣裡已然帶上了鼻音。
童溫祺沒說話,她也沒回頭,所以到最後,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眸中,他也不知道童洛錦是不是真的哭了。
清風入室,翻動書卷幾頁,童溫祺才驚覺自從她離開之後,自己的書,還停留在她來之前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