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地瞧著他,童溫祺被她瞧得心底發燙,有些話便也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阿姐,你會嫁給許倬雲嗎?”
童洛錦尚且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出身來,反應得便有些茫然:“啊?”
童溫祺緊逼不捨:“或者我該問,阿姐會成婚嗎?”
童洛錦的視線劃過他的眉眼,最後落下來,停留在他手指的那顆痣上,也不得不問自己一句,她會成婚嗎?
前世裡,她覺得有父母親人,有童溫祺,不成婚便是最好的,她從未動過成婚的念頭,而祖母離世前握著她的手,那一聲長長的嘆息,彷彿是一根刺一樣紮在她的心頭。
“錦兒,莫要誤了自己。”那是祖母對她最後的叮嚀。
童洛錦捏著茶杯,緩聲道:“也許會吧。”
現在她大概讀懂了祖母的心思,祖母歷經千帆閱人無數,許是早就看出了她對童溫祺那點不清不楚的心思,她在勸告她,也是在警告她,奈何當初的她沒有聽明白,還在執迷不悟。
漫天的雪花彷彿在一瞬間衝破了帷幔的遮擋,直衝衝地刺進童溫祺的胸腔。
她說,她會成婚……或許日後涼亭觀星,冬日賞雪,都有旁人陪在她身邊,也許還會再添一二兒女,共度三餐四季。
壓下喉嚨中的腥苦,他將這尚未成真的畫面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儘量地偽裝成平靜的語氣:“阿姐,你要成婚,並不是因為自己想成婚對不對?只是因為……因為老夫人想讓你這麼做。”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眸子裡的希冀和脆弱,生怕自己聽到一句不想聽的回答。
童洛錦笑了笑,道:“也不一定,或許,兩個人共經世事,總比一個人苦撐要來的輕鬆些。”
畢竟,她一個人擔著所有的事情,有些時候,真的好累啊。
“那我呢,”童溫祺突然道,他的聲音幾乎和亭外的冰雪一樣冷,“阿姐若是隻想找個人成婚,那為什麼不能是我的。”
他又露出那副狼崽子一樣的神情,童洛錦有些驚慌地避開他的視線,茶杯不小心被她推翻,醞著熱氣的茶水沿著桌沿而下。
童溫祺取出帕子,小心地擦拭乾淨茶水,然後十分珍重地捧著她的手,想要瞧瞧是否有燙傷,童洛錦卻驚弓之鳥一般地將手躲開。
童溫祺沒再勉強,繼續之前的話題:“阿姐怎麼不回答我。”
童洛錦怒斥道:“你今日的話我權當……”
“權當沒聽到?”童溫祺幫她接上下半句話,他起身蹲在她面前,將她困在桌子與自己的胳膊圈成的方寸地裡,勾了勾嘴角,“阿姐總愛這樣說,我每次想要坦誠心意的時候,阿姐就愛這樣打斷我,其實阿姐也知道我要說什麼的對吧?多以才不敢讓我說下去,但是阿姐有沒有發現,你總是對我心軟,你說著不許我逾矩,不許我放肆,卻次次縱容我逾矩,縱容我放肆,縱容著給我下一次機會。”
童洛錦死死盯著他,眼睛裡恨不得冒出火星子來,她咬牙切齒道:“童溫祺……”
若是按照往常,童溫祺聽到她這種語氣說話一定會停下來道歉,他知道她生氣了。但是這次童溫祺鐵了心的要將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她看,不容她躲避絲毫。
“阿姐,我心悅你。不是弟弟對姐姐的那種敬愛,而是男子對女子的那種傾心。”
“砰——”
童溫祺被一掌拍開,她氣急之下用了內力,童溫祺倒在涼亭的柱子上,捂著胸口不斷咳嗽。
童洛錦站起身來,快步邁出涼亭。
身後的人不依不饒道:“阿姐!童洛錦!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童洛錦的腳步在雪地裡為不可察的停頓了一會兒,而後愈發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