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沒有小廝伺候,入了夜便靜悄悄得,童洛錦覺得自己有些瞧不透眼前人,她的暗侍來報,童溫祺的日常生活正常地不能再正常,除了圍著童洛錦轉就是按照童老爺的吩咐行事,就好像是真的將全身心都投入童家的一個養子一般。
他的感情外露的太過於明顯,童洛錦又是一個心軟的人,面對他的委曲求全與頻頻示好,她一邊警告自己不要再被他矇騙,一邊又忍不住再一次向他靠近。
貝齒狠狠咬上舌尖,蔓延的刺痛感迫使她從深夜的感懷當中抽出身來,目光中露出一片清明。
她轉身出了院子,喚小廝進去服侍童溫祺睡下。
但是她不知道得是,在她離開之後,本來應該沉睡的童溫祺緩緩睜開了眼睛,凝視著她離去的方向許久許久。
………………
後半夜裡下了一場小雨,早上雞鳴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地面卻殘留著一層溼潤,空氣中多了一絲亮寒。
童家的大門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砸開,來人蒼白著臉色,捏著一紙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信箋,要求求見大姑娘。
管家認出這是譚青止身邊的小丫鬟,急忙將童洛錦請了出來。
那小丫鬟名喚“青檸”,一見童洛錦便哭著跪了下去,將手中的信箋交到童洛錦手上,哀求道:“童大姑娘!你救救我家姑娘吧!”
信紙上的字跡很潦草,一看就是主人匆匆寫下的,那字跡童洛錦認識,是譚青止的。
童洛錦一目十行地看完,只覺得心驚膽戰,那字裡行間的意思是將這封信當作遺書來寫了,要童洛錦來操辦她的身後事,若是蘇知柏願意,便將她葬入蘇家祖墳,若是蘇知柏不願意,便將她付與一把火,隨風去了,她的屍骨絕不入譚家墳地。
“以免汙賤吾父之耳目。”
童洛錦急忙讓人把青檸扶起來,問她事情的經過。
青檸抽抽噎噎道:“姑娘說要去找老爺坦誠心思,去了好久,一直沒從書房出來……後來老爺將姑娘捆到了祠堂裡,用戒鞭狠狠……狠狠打了姑娘。老爺說,姑娘此舉是辱沒門楣,不忠不孝,要她聽從父母之命快快嫁人……還,還讓婆子來選人,選的都是些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但是姑娘不肯嫁……老爺就一直打罵姑娘!童大姑娘,你且救救我家姑娘吧,她快受不住了呀!”
童洛錦思路快速飛轉,問:“童老爺是不是不知道你家姑娘心上人是何人?”
譚家老爺如此狠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尚且能下此毒手,若是被他知道了誘哄自己女兒的是自己家裡簽了死契的賬房,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而現在譚青止的信裡只提到了自己的存亡後事,卻絲毫沒有表露出對蘇知柏的擔憂,可見譚青止並沒有在譚老爺面前暴露蘇知柏。
青檸點點頭:“姑娘只說自己心中有人,至於是誰,她隻字不肯提。”
童洛錦心下了然,道:“你且帶路,我去一趟譚家。”
為了避嫌,青檸先偷偷從後院溜回了譚家,童洛錦才去譚家敲門拜訪,對於譚家四姑娘被老爺打得奄奄一息這事,譚家上下都都看不出端倪,管家笑盈盈地出來迎客,卻說四姑娘病了無法接待貴客,童洛錦一聽,更是要進去探望,管家卻道四姑娘得的是急症,傳染性強,唯恐將病氣過了人,所以不讓見客。
話已至此,童洛錦再非要見人就有些唐突了,只好道讓譚青止好好養病,自己過幾天和許倬雲等好友一起來探望她,他搬出許倬雲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讓譚老爺忌憚他的身份,哪怕只是為了不在許倬雲面前落下一個苛待子女的印象,也能讓他對譚青止下手的時候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