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人一醒,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病來如山倒,病區如抽絲,好幾個丫頭婆子在床前伺候了小半個月,童洛錦才漸漸恢復了往常的生機,奶孃逼著她嚥下最後一口湯藥,眼神裡都是哀痛,看得童洛錦莫名其妙。
“奶孃,你這是怎麼了?”
奶孃扯出個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我的姑娘受苦了,嚇壞了把,瞧瞧,現在話都少了。”
童洛錦:“……”她倒不是嚇壞了,只是這七歲的殼子裡換了一個二十二歲的魂兒,她十幾年經歷地多了,自然做不回孩童的天真爛漫。
她努力回想著自己七歲時是個什麼模樣,但是記憶太久遠了,什麼都想不起來,本該是最天真無邪的年歲,回想起來,卻只有一個童溫祺。
又來了。
童洛錦將自己塞進奶孃的懷抱裡,遮住所有情緒,喃喃道:“奶孃,我好不舒服啊。”
“哎!奶孃知道!”奶孃心疼壞了,又是抱又是哄,就差把心肝捧出來逗她開心了。
等著她一番真情實感地哄完,童洛錦繼續道:“那我能不能出府去街上放放風?”
奶孃:“……”
她收起滿腔的心疼柔軟,將懷裡的小騙子推開,面無表情道:“好好養病。”然後頭也不回地端著藥碗出去了。
童洛錦:“……不再商量商量嗎?”
童洛錦蒙著被子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琢磨,不能再拖了,再過幾日就是她遇見小七的日子,她得尋個理由出府去。
上一世她遇見童溫祺的日子是三月二十四,等到了三月二十的時候,她已然好得差不多了,開始央著童夫人出門玩去,奈何童夫人放養了近七年,由著她像不修枝葉的柏樹一般自由生長,一朝經了風雨生了大病把她這個當孃的嚇壞了,可不敢再由著她的性子來,說什麼也不肯放她出門。
童洛錦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路數使盡了,只換來童夫人哭得更狠、鬧得更兇、尋來上吊的繩子都更粗。
童洛錦:“……我不該同您攀比。”她只能悻悻地回床上躺著。
這一躺,就把三月二十四躺過去了。
但是童洛錦並不覺得焦慮,倘若前世裡與童溫祺的相遇不是意外,那麼就是有人故意將童溫祺送到自己面前。即便自己在鬧市中錯過了他,也會在茶樓、小巷、飯館……任何一個地方“偶遇”。
“我的出現就是為了你們死啊……”那句惡魔低吟一般的話語又迴盪在耳邊,震得她頭皮發麻。
童洛錦坐在院子裡,瞧著不遠處的丫鬟在喂一隻花狗,花狗是童洛錦從狗販子手裡救下來的,被打罵著長大的,膽子小,卻猶猶豫豫地前來舔舐童洛錦的手指。
丫鬟笑道:“這小東西倒曉得好歹,知道該討好誰。”
童洛錦抽回手,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道:“它不是曉得好歹,它是知道害怕。”被打大的小東西,不謹小慎微些,就少不了皮肉之苦。
童洛錦將花狗抱起來,花狗抖了抖尾巴。人和狗都一樣,掏心掏肺養大的玩意兒反而恃寵而驕無法無天,反倒是膽戰心驚下長大的小東西對著姦凶之輩時如履薄冰。她大概是個蠢人,上輩子沒想明白這個道理,自以為掏心掏肺就能換來旁人的一片赤誠,到最後落了個連累親眷的下場。
想到這裡,童洛錦的腦袋無端得疼了起來,許是心裡裝著的事情變多了,她整個人都沉悶了不少,言行舉止都不似往日裡爛漫,這可把童家上下嚇壞了,真以為把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憋出心病來了。
“罷了,”童夫人嘆口氣,自己養的姑娘自己心疼,“過幾日就是初一了,我應當去法正寺禮佛,讓她也去吧,權當散散心。”
但是這場如期而至的出行並沒有讓童洛錦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