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童溫祺睜開眼睛,將眼中的熱意壓下去,他的視線一瞥,卻瞧見了桌上攤開的卷帙,上面是未乾的墨跡,畫了一個人。
畫上的人垂首看書,黑衣墨髮,半張側臉如高山渺遠,似流水潺潺,神態栩栩如生,一瞧便知道是下了功夫的。
若不是刻在骨子裡的感情,怎麼能刻畫得這般生動。
童溫祺的手幾乎捧不起這幅畫,他的眸子中閃爍著驚喜又詫異的光芒:“……阿錦這是畫的我?”
童洛錦順著他的視線也望過去,見他很喜歡這幅畫,她也跟著開心起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童溫祺像是捧著一件稀世珍寶一樣,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童洛錦推開他,小跑到一旁的捲筒裡,抱出許多卷軸,然後“嘩啦”一下倒在桌子上,示意童溫祺拆開,童洛錦放下手裡的卷帙,從他抱過來的畫軸裡抽出一卷,然後展開。
他的心臟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而後又急速地鼓動起來,那響聲震耳欲聾。
他幾乎屏著呼吸將剩下地畫卷全部開啟的。
這一副畫是他,那一副畫也是他,每一幅畫都是他,統統都是他。
有他看書的,有他習字的,有他練武的,有他小憩的,有的時候他的眼神會落在她的身上,便在畫裡直直望過來,眼神繾綣眷念,更多的時候他的眼神會落在別處,但是擋不住畫卷中透出的情誼。
在秦家老宅的時候,他看到了他母親的畫像,蓋了他父親的章,上面的女子眉黛春山,笑靨如花,點染之間全是情誼。
這樣的畫,他又再一次遇見了,卻是童洛錦畫的他,這讓他如何不欣喜,如何不激動。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童洛錦也曾全神貫注地將視線投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他注視她一樣。
童洛錦見他喜歡自己的話,便高興地將她畫過的所有畫都搬過來給他看,她的本意是要討他高興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童溫祺竟然看著看著就哭了,他握著畫卷,眼淚砸在畫軸上,又被他急忙擦去,唯恐傷了這畫一絲一毫。
童洛錦有些手足無措,她張著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揉捏著自己的衣袖。
她不知道童溫祺為什麼突然就不高興了,是自己的畫畫得不好看嗎,他為什麼哭了呢。
童溫祺將畫卷小心翼翼地合上,然後對童洛錦道:“我很喜歡……我真的很喜歡……”
童洛錦聽不出其中濃烈的感情,但是能聽懂“喜歡”這兩個字,既然他說了喜歡,那就是認可自己的畫吧,想到這裡,童洛錦也跟著笑起來。
童溫祺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動作輕柔得唯恐驚擾了她,“阿錦,我很喜歡……喜歡你的畫,喜歡你的一切,喜歡你……喜歡的心臟都快要裂開了。”
他微微退後,童洛錦猶不滿足,拽著他的衣襟,眨著眼睛看著他,然後重新將唇貼了上去。
茉莉的香氣在他鼻舌間散開,似乎要鑽進他的五臟六腑,將他的整個人都淹沒。
天氣,真的熱得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