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出鞘,冷光森森。
童洛錦注視著他手中的刀,冷聲問:“你還想用它再殺我一次嗎?”
童溫祺笑道,他的指尖輕柔地在刀刃上掠過,留下一道紅痕,像是一抹將散的殘霞。
“我怎麼捨得讓我的阿姐再疼一次呢?”他看著童洛錦,似乎用盡了全力要將他留在自己的腦海中,“阿姐,你當時該有多疼啊……”
“童溫祺——”
隨著童溫祺最後一個尾音的落地,他的刀刃對準了自己的胸口,童洛錦猛地一下撲上去,卻沒能成功阻止他。
她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地為他止血,但是童溫祺卻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阿姐,我就是想親自試一試,你該有多疼啊……”
童洛錦胡亂地搖著頭,“你別說話,我去找大夫……”
她到底還是心軟,捨不得取他的性命,即便是給他下藥,也不過是散他記憶的藥物,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自己動了刀子。
童溫祺卻不肯撒手:“沒用的……阿姐……你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他知道他該是要死的,那一年金桂時節,法正寺香火正盛,他陪童夫人上山禮佛,一老和尚在他面前駐足良久,勸他放下執念,他便知此人並非凡人。
他一再追問如何放下執念,老和尚卻說了一段他聽不懂的話。
他嗤之以鼻,何為執念,何為放下?
直到那日,他深入南湖,卻在湖底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正是那廟中的和尚。他與湖中守門之獸撕鬥良久,那老和尚終於睜開眼睛,長嘆一聲,將他撈起,救了他一命。
老和尚沒有殺他,反而將他送回漕幫,以一種憐憫的語氣道;“你二人青絲不斷,中有一人喪命,但不該是喪於老衲之手。”
說罷,便翩然而去。
卻在童溫祺的心中留下一番驚濤駭浪,之後他又去法正寺找過這位老和尚,老和尚終於肯見他,對他道:“只要你們二人放不下情絲,只能連累一人喪命。施主,放下執念吧。”
童溫祺冷笑一聲,“感情這東西,如何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放不下對童洛錦的感情,卻可以帶著對童洛錦的感情去死。
童溫祺微微嗡動的嘴唇顯得蒼白無力,呼吸微弱而艱難,一向比黑松是還要耀眼的眸子上染上空洞之色,胸前的血跡將他的衣衫溽溼,血腥氣霎時瀰漫開,鑽進童洛錦的鼻腔,嗆得她想哭。
童溫祺的聲音微弱,他無力地抬起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水:“阿姐……別哭……”
童洛錦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真的哭了。
他的聲音比氣息還要微弱:“不管發生什麼,阿姐……好好活著……”